言者苦涩,秦旻也心生内疚。他右手探进左袖中,摸到了江郎中相赠的桃木簪才定下了心。纵是再捕风捉影,误会老人家着实非礼。秦旻脸颊泛红,羞惭道:是我失礼了,还请胡老爷子不要放在心上。
他考虑到胡大爷年事已高,于是说话的时候不得不拔高了音量。
胡大爷讷立原地,怔了许久恍惚才将秦旻的话来来去去弄明白了,他又笑得蹊跷,你看看我这院子里头空无一物,真是大煞风景,老儿望景望得心如刀绞啊。
秦旻不由得倒退几步,他轻薄的中衣已被后背涔涔盗出的汗浸湿。
一个人是不可能在一日之内天翻地覆的,何况是要胡大爷这般目不识丁的人从口中连连蹦出成语来。秦旻自觉脸上的淡笑要挂不住了,方才越礼的歉疚荡然无存,他当即开脱道:胡大爷,我摊子上还有事儿要忙,下回再来拜访您。
不必了,不见得有下回了。胡大爷似又能耳听八方,秦旻轻若蚊蚋的托辞也被他捕捉得一清二楚。他顶着堆笑的老脸,形象在秦旻发散的瞳孔中错乱。
秦旻听了更是跌跌撞撞地回身就跑。
秦旻,你急什么。胡大爷语气听来暗含嗔怪,他见秦旻徐徐收起步子,才问道:秦旻,我问你,你可喜欢春日的桃花?
喜欢。秦旻匆匆撂下二字,就一跃出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秦旻夺门而出,生怕胡大爷家里作祟的东西沾染到自己身上。他这一跑,跑得太急,都没能听到有人吟哦这句与他休戚相关的诗来。
秦旻心乱如麻,他脑中杂如枯败草芥,就如藤萝牵扯攀爬搅得他一头雾水。
胡大爷如此反常,可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如果是,难不成又真是那行踪不定的野鬼白衣?
若是上述疑问答案均是确切,便要引出其中至关重要的问题来白衣为何事事都要冲他秦旻来?
看来得要去挑个好日子去烧些供奉了。秦旻推车缓步前行,他一路低头冥思,终于拿捏出了个主意来。要是白衣鬼魅缠身,秦旻揣测许是白衣从前也是东郊的某户人家出身,更有甚者可能白衣举家都住在秦旻眼下落脚的草庐里。叶落归根,人化作一缕薄烟也是要飘回心之所系的地方。
秦旻蓦地莞尔,他自觉这一心思动的十分巧妙,白衣昼夜不放过他,叫他脑中迸现匪夷所思之景,然他与白衣又毫无瓜葛,唯有的解释便是讨一份供奉了。
秦旻正寻思着该去哪处置备香烛,突地被灌了一瓢冷水,从头而浇。不仅他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就连一笼屉热包子也成了灌汤包。秦旻被这突如其来吓得不清,他慌张地四望,这才发现他自个儿推车走到了从未摆过摊的闹市里,且是闹市中最为人头攒动的临仙楼的底下。
说起临仙楼也是当地商贾豪绅趋之若鹜的地方。临仙楼楼宇参天,朱红匾额悬于二楼,厚墨泼出苍劲遒美的三字。要是比人来形容这间气派酒楼,那定是风姿爽朗,又自负盛名的阔绰少爷。
秦旻鲜少会来到这般比肩叠迹的热闹地方,这样的怪癖大抵是从此爹娘以死相逼要他去念富家子弟才读得起的私塾养成的。他原先天性中的放肆与急于表现都在那群口不择言之徒的摧残下消殆,取而代之的是与日俱增的自轻自贱。
正如现在的他,分明无缘无故被泼了一身凉水,赔了好几笼的新鲜包子,他却恨不得拽起自己的木车做贼似的落荒而逃。
且慢。
秦旻狼狈地携一身凉水拖着载重的木车快跑,却被身后温润男声牵绊得死死。若说白衣撩拨的声音是**,而这人的声音则是叫秦旻毫无防备地大开心扉。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像是故交,又如初识。
那人先行至秦旻身前,方才是在下的小厮不懂礼节,误将一桶凉水倾在公子身上,还望公子不要介怀。说罢,又恭恭敬敬拘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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