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其他选择。你是我现在唯一的同伴了。”
“那你朋友呢?”
李凌超笑了:“他们是一群不在乎我到底长什么样的人。你是唯一一个真的知道我长什么样,又能为我做这些的人。”
“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你。”
“能在其中起到正面作用,我已经很满足。”
绑带绑完了。李凌超才回头处理自己衣不蔽体的问题。
“凌超。”雷一达语气温柔,有些疲惫,“你有时候太看轻自己了。”
“我不是看轻自己,只是永远不可能融入你们。”
这话让雷一达沉默了一下。李凌超感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谨慎地停下了换衣服的动作。
“那我可以融入你。”雷一达说。
这句话意指什么,李凌超当然很清楚。但他没有接话,只是惊叹于雷一达适应情况适应环境的能力实在太强,刚刚逃命出来也能开起这样的玩笑。就好像,眼前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一种虚幻的形式,他很清楚知道自己真正的方向在哪里,除此之外的都只是表象,不重要。
“下一步怎么办,归隐山林?”
“怎么可能。”李凌超换上了完整的衣服,没有戴手套和面具,“我有一位朋友非常聪明,曾经这么跟我说----’江湖的力量越强,朝堂的力量越弱,但归根结底,这二者的力量都来自人。所以,人应该有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为其它力量服务’。”
“但我并不是一个……”雷一达喉咙发紧,心里紧张,他知道这是决定二人未来道路的关键时刻,“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有多大雄心壮志的人。从始至终,我只是尽我所能以自己的原则活着。原则让我最终离开了他们。我和你不一样,你是英雄,我只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李凌超沉默了。
然后他将自己贴身放的那个青金挂件拿出来,别在了雷一达的腰间。
“你有这样的选择,我却没有啊。这世间有你的容身之地,没有我的。你看看我,雷达,你看看我。”他将自己的手放在雷达面前的桌子上,“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容下我们两个人,我愿意去。”
他在此之前其实从未向雷一达表过心迹。爱情某种程度上讲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臣服和忠诚。只是这过程是相互的,因此没有君臣,只有恋人。
雷一达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这种地方。”
说完,他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李凌超和雷一达最近的时候,杀到过皇宫的外围。他们主要活动范围在济州,但来无影去无踪。来无影去无踪的代价就是居无定所。他们从未停下,也从未分离。
本来,雷一达是很有希望站在朝堂上的----他们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如果雷一达真的入朝的话,是否能做出的改变比他们现在这样更大?毕竟一个问题由外到内很难解决,由内到外却容易得多。只可惜这条路早已不复存在了。
有时候,人必须做出非此即彼的选择。任何妥协都只是“失败”更好听的说法而已。雷一达知道,当他不断走向权力核心的时候,他的原则将不得不不断退让。最终呢?最终可能是李凌超将他暗杀也不一定。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雷一达正和禁卫军打到激烈处。李凌超去准备撤退路线接应他了。他并非不想不留余力冲进去,江湖儿女不会怕死。可他不能这么做,他知道不值得。他们任何人的生命,又怎么值得死在这些走狗的剑下?
雷一达不断向外城撤退,禁卫军有守城重任,不会追他。李凌超做好准备后放出信号烟火,雷一达毫无恋战,转身就撤。禁卫军看放信号的地方很远,边认为那里就是雷一达同伴所在的地方,因此最后向前追了几步----这几步,就让他们一脚踏进了坟墓里。
三四个人全部陷进了一个流沙坑。没有人想到这里会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流沙坑。那卫兵临死之前奋力地挣扎,不挺叫喊,与一个平民无异。雷一达听着背后那绝望的求救声,心里也很难受。正在他难受的时候,李凌超从旁边贴上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一起逃跑,风吹在脸上。
“雷达。”李凌超叫他。
雷一达只想将自己流放给黑夜。
最后,雷一达在济水河边停住了。
他因为李凌超的缘故,一直很爱水。溪流,大川,相对于山来说,雷一达一直喜欢水。
“我们赢一两个,也不归根结底毫无胜算。这件事太难做,太漫长。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做这一切,除了和你在一起之外,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李凌超点了点头:“我们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雷一达愣了一下,好像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意味着什么。
“不是,我不是想离开你……只是很困惑。”
今晚月光很好,水中有雷一达面庞清晰的倒影,李凌超脸却混在水的波纹中看不清楚。
“你感觉自由吗?”李凌超问他。
“什么?”
“自由。自在。随心顺势而为。不害怕、不多虑地追寻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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