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和景象纷纷掠过,顾即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脑袋一片空白。
失落有,难过有,但他已经不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无知少年,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总是有心无力的,即使别人存了好心,却也不得不因为现实而低下了头。
顾即只是气到最后都没能自己讨一个公道,好在他也终于硬气了一回,不再让人随意摆布。
反正临近过年,就当早几天给自己放个假,晚上也不用因为下班太晚吃外卖,还能腾出时间惬意的为自己做上一顿热腾腾的晚餐,这样想着,他似乎释怀了许多,还改变了路线提早在菜市区下车,为今晚的晚饭添加食材。
打开油烟机,把买回来的濑尿虾下炒锅,滚熟了的油立马噼里啪啦的往上跳,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避免被油渍溅到,伸手用铲子给濑尿虾翻了个身,见原先有些透明的虾壳已经变成褐色,舀了适量的盐撒进去,盖上锅盖焖着,转身又去看正在熬的排骨大白菜,掀盖后一股浓香的烟散开来,顾即用筷子搅了搅,确定已经熟透,又加了调料试味道,浓白的汤融入了排骨的肉香和白菜的清甜,入口浓而不腻,令人食指大动。
顾即极少这样善待自己,但今日怎么着也算失业了,他总得下点心血犒劳自己。
端菜上桌——一盘黄澄澄的濑尿虾,一盆浓白香气四溢的白菜汤,一碗颗粒分明的白米饭,最是平常的家常菜,但是饭桌上只有一碗一筷,多多少少看起来有些冷清,顾即不禁有些恍惚,想若是有人能与他分享这一刻的悠闲会更添乐趣。
许是他的心愿被上天听到,他刚入座,连筷子都没有动,屋子里很少有人按响的门铃骤然打破这寂静的氛围,顾即愣了一下,随机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嘴角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快速的起身去开门,他知道门外是谁,除了林景衡,没有人知道他的新家是在这里,他不禁不可抑制的雀跃,连开门的动作都显得那样急促。
时光好像在一瞬间倒回,以前敲响顾即家门的只有林景衡一人,而多年后,这样的局面似乎从未改变过,果不其然,门外是林景衡一张冷峻的脸,但是在看见顾即的那一刻,他又习惯性的露出独属于顾即温和的笑容来,一双深邃的眼看着顾即,同时鼻子微微嗅了下,“好香,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顾即心中就像是被只小猫挠了一下似的,酥酥麻麻,他抿了下嘴,把林景衡迎进家门,“我在吃饭,你吃过没有?”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潜意识里,已经为今日所承受的痛苦找到了一个慰藉的地方,一颗原先空落落的心因为林景衡的到来慢慢盈满,伤痛也渐渐治愈。
林景衡摇摇头,顺手把外套脱了放在手臂上,“介不介意我蹭个饭?”
顾即求之不得,几乎没怎么犹豫的点了头,他心中急需一个人和他共处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和他吃同一顿晚饭,那些孤独和寂寞被林景衡驱赶,取而代之的是萦绕在空气里淡淡的温情。
林景衡看着转身进小厨房为他添饭的顾即,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他看着顾即微微弯着的背,印象之中,顾即从未和谁急过脸,就是小时候被人欺负了,也只是倔强的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但今日伍大牛的电话让他彻彻底底懵了,到底要把这样一个温柔胆小的人逼到怎样一个地步才会露出自己尖锐的刺,豁出自己所有的勇气和别人对抗?
顾即是个胆小的人,但其实不是个软弱的人,这一点林景衡从小就知道了,他不会忘记,每次遇见欺负顾即的甘小雨时,顾即是怎样压抑住自己的害怕,站在他面前保护他,明明那么瘦小的一个人,明明身体都怕得在发抖,却还是挡在了他前面。
他难以想象今日顾即经历的痛苦,被冤枉被污蔑,鼓起勇气想要为自己,为同事讨回一个公道,换回来的却是同事的沉默,老板的不信任,依照顾即的性格,他表面肯定还要强颜欢笑对着所有人说没关系,但转身找个不知名的角落偷偷哭泣。
他一定很伤心很难过,那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欢笑呢?
林景衡眼见顾即舀了饭出来,面上还是那种清浅的笑容,心脏就像被人揪住,疼得他维持不了面上的平和,于是他只得三两步,不顾一切的上前,双臂一伸,在顾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紧紧将顾即搂紧了怀里,收紧,再收紧,仿佛想把顾即镶入自己的血肉里。
“顾即,别笑了好吗?”林景衡如鲠在喉,“我心疼。”
顾即手中还紧紧握着一碗为林景衡添的饭,早在见到林景衡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林景衡肯定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但是他没想到会听见林景衡这仿佛心碎的一句,那样高大冷峻的一个人,就像个怕失去玩具的小孩子紧紧将他抱在怀里,他怎么可能维持得住强装出来的镇定。
可是顾即没有哭,他只是难受,难受得眼眶鼻尖心里都发酸,就像有一颗颗小泡泡快要冒出来似的,让他整个人都泡在酸楚里,却也因为林景衡的怀抱而感受到苦中的一抹甜。
顾即渐渐放松下来,任由自己陷入林景衡的怀抱里,其实他知道自己有多眷恋这个胸膛,但是这却是重遇后他完完全全放纵了自己,明明白白看清了自己对林景衡的渴望。
他渴望着林景衡的音容笑貌,渴望林景衡的温暖怀抱,渴望林景衡的一切一切,这在很久以前,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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