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来用手指点东垣的鼻尖:“你呀你,别再装了。看你装得那么像,你第一次来,我就闻到你身上的气息了。我知道你好面子不肯认错的,才变了这副模样来看我。其实有什么呀?你有心就好,我还能笑话你不成?”
说罢他就“嗤嗤”地笑,笑得用力牵动了伤口,止不住又抽气,拧着男人木然的面孔喋喋不休:“你还装!算了算了,装便装吧。其实,你这样也挺好,性子变了个人似的,同这个你相处,我反而自在。呵,对着那个你,有些话有些事实在不敢说也不敢做。一旦你变成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敢说敢做了。”
东垣机械地点头应诺着,小道士笑了笑,话语渐渐多起来:“只当你这人就要一直那么张狂蛮霸下去了,没想到,你自己却先改了。你叫我……我……”
敖钦竖起耳朵听,那边的道者幽幽望着东垣:“我一直以为修道才是我的正途。现在我却觉得、觉得,和你在一起,或许会……”
无须再说,一切都已不能再明了。
“你为了他,可以连求道都能舍弃。”
道者默默听着,恍然大悟:“原来我是将他当做了你。”
敖钦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是你将我当做了他。“
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的是我,可我却清楚,你喜欢的其实是他。
我从未试图变得温柔体贴亦从未觉得过往做的是错。你所谓的欣喜安慰,实则是我心血来潮时的一个玩笑。这叫我情何以堪?
他有什么好,你们才见过几回?你就这般死心塌地了,连求道都不顾了。他到底有什么好!他在他们身后气得牙根发紧,蠢道士,你口口声声不动情要求道,居然……居然……
道者狡黠的眨眼,他们暧昧的对视一一在眼前浮现,原来……原来……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却是他自己视而不见,自记事起就未曾遇得这般窝囊的耻辱。心火顿起,他恼羞成怒。
那边的道者还在结结巴巴地叮嘱东垣:“你、你下回、下回轻一点……”面生双霞含情脉脉。
敖钦慢慢自暗处走出来,高冠蛾带,嘴角挂着笑:“我记得了,下回我会轻一点。”
他在道者蓦然睁大的眼瞳里看到自己的脸,笑意吟吟不见半分怒气,蠢道士,这笑容可合你的心意?
“小道士,你可要看清楚了。”径自走到那个碍眼的傀儡跟前,他诱惑的口气像足道者念念不忘的当年,小城河畔,我也是这般来问你河中的锦鲤岸边的桃花,“我可不是他。”
伸手,手指从剑魂冰凉的胸膛里插进去,而后将内中的毫无留情地长剑取出,那魁伟憨厚的男人连哼都未哼一声,便沉默地成为了一张色彩黯淡的画纸,还未落地,便被凛冽的天风刮起,晃晃悠悠地吹进了天河里,一个浪头打来,瞬间无影无踪:“枉你位列仙班,本君一个小小的幻术就把你迷住了?呵,依我看,你还真得再好好修修道行。”
他极尽所能嘲弄,看着道者清澈的眉目逐渐暗淡蒙尘。直挺挺站着的道者好似石化了,又好似还没从突然的变故里清醒过来,睁大眼扶着桌面一言不发。
“给你,这就是你的东垣。”
剑,就这么落在道者脚边。
“你……他……”傻呆呆的道者喃喃低语着,看着他,又看着脚下的剑:“他,不是你。”
“笑话!本君坐拥一方,哪能同你这个小小天河守玩这般幼稚的把戏!”
他说完便挥袖招来六头风兽驾驭的金辇,头也不回地离去,高冠入云,锦衣及地,始终将一道背脊挺得旗杆般笔直。
第十七章
城中的岁月好似被凝固住了,外头的沧桑变化同这里丝毫无关。敖钦抱着小道士一步步往回走,挤挤挨挨的人流里,三五成群的妇人叽叽喳喳着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鸡零狗碎,摇着拨浪鼓的卖货郎懒洋洋倚在屋檐下。白石桥边,桃花灼灼柳色青青。
小道士附在他耳边低声地追问:“后来呢?”
“后来……”敖钦抬眼,正望见不远处的降魔塔,黝黑的塔身笔直的塔尖,许是夕阳晃了眼,也或许是叫道者说昏了头,当真觉得那塔似乎不再似从前那般挺直伫立了。不由嘴角微微扯了一扯,缓缓说给他听。
后来听说,小道士被希夷带走了,天宫内人人称羡他的好运,跟了赫赫有名的希夷上仙修行,不出三五百年怕是也能被人恭恭敬敬称一声“仙君”。
东山神宫内的侍女偷偷在窗檐下惋惜:“无涯道长这一走,连远远望一眼的机会都没了,亏我昨天还特意熬了一盅碧梗粥。”
有那嘴快的笑嘻嘻取笑她:“呸,你个小不要脸的,人家是正正经经的修道人,你还真指望他能看上你?”
她咬着唇摆手跺脚:“就算、就算没指望,我偷偷想想也不成么?”
敖钦悄悄关了窗,转回屋子里,将那对方天画戟取来,擦过一遍又一遍。
往后的日子过得有些糊涂,镇日坐在玉座上听着敖锦唠叨,天河守换了新人、凡间似乎不太平、失踪许久的玄武神君还是没有音讯……
敖钦浑浑噩噩地听,敖锦也就那般乏善可陈地说着:“昨日希夷来过,到了山脚下没上来。他说想要当年那朵般若花,我想你该不会拒绝,自作主张拿给了他。”
不知道希夷听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小道士跟他说了哪些,自从传出希夷带走无涯道长的消息后,那位总是大义凌然的上仙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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