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阵浓郁的忧愁,不知为何,蓝艺总有种穷极天下,惟有自己是那万千芳草中一株咸菜的感觉,倒霉透顶,自跟了杜将离,那是父母双亡,交不到朋友,得不到恋情,攒不下积蓄,登不上台面,走不完的霉运,操不尽的闲心。蓝艺哀怨异常,如若可以,他真的愿意替杜将离受了这病。
最好还能病重不治,这才是他迫切而又光明的希望啊!一个能够转世投胎的最美好的开始啊!
蓝艺幽幽扭头,杜将离已靠着树打起了盹,他拍拍对方的脸:“将离,你不能睡,穆公子说了,只有这段时间你必须自己坚持着熬下来。”
蓝艺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瞧杜将离安安静静睡得正香,竟实在不忍心唤醒他。原本那般玲珑剔透的一个人,现在却落得如此,每每他发病时愈加吵闹,清醒过来便愈加沉默,也是奇怪得很,杜将离发病之时记不得任何事,可一旦恢复神智,虽不至于事事皆清,但他发病期间的一举一动,却是记得明明白白。
到底,还是苦了这家伙。
若非这种种因缘,以杜将离的性子,不论生为何人,不论何种身份,都分明是个随心自在的公子哥,哪里要受这些,束缚了手脚,不得自由,连身体,也糟糕成这样。
倘如这都是命,那么又是谁?书写着天命之簿,主宰他们的命运?
为何不是他,不是别人,偏偏要是杜将离?蓝艺有一次感叹出声,杜将离听后认真思量半晌,回了一句,若他蓝艺是南巫族人,那南巫族不消说千年前,大抵万年前就已灭族了。
忆及此,蓝艺脸色一黑,这杜将离还是睡着好。他移开被对方的口水沾得濡湿的袖子,生怕其在外着凉,抱了他进屋子。
杜将离醒来,已是傍晚,日方沉,暮色昏暗,他眸子略微动了动,坐起身,手团在褥中,嘴唇紧抿。他浑身都软得没了力气,原来步行半柱香便是到了极限,可现在,连这点时间都撑不下来了,杜将离垂下眼帘,沉默一阵,自觉口渴,唤道:“蓝艺——”
蓝艺似知道杜将离心中所想,一听到对方唤他,就端了茶去。
杜将离一边饮着,一边嘟哝道:“教你监督我,光知道偷懒,我同你一道长大,这般交情了,做事还要偷工减料,如此没有良心。”
蓝艺气急:“我若没有良心,早抛下你不管了。”
杜将离闻言,夸张地捂住胸口,咧开苍白的唇哇哇大叫:“反了反了,居然还敢顶撞我!小心我一气之下死了,教均墨扣你工钱!”
蓝艺抬抬眼皮,烦躁异常:“好啊,你去啊。”
杜将离脖子一扬:“你等着,马上就死了!”
蓝艺夺回杜将离手中的杯子,语气不善:“我去热茶。”行了一半,又回过头来,注视杜将离的眼,恨恨地切齿道,“你不会死的!祸害遗千年,你懂不懂!”语毕,这才离开。
杜将离吸吸鼻子,一个个都来吼他,他可是病人,大家都该让着他才是。杜将离徐徐起身,扶了墙步到桌旁,裹紧衣服,拢住发寒的身体,猫着背坐着。
他微微侧过脑袋,只觉得自己就仿佛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一般,能察觉到身体里各部分的衰老,感知生命点点细微的流逝,杜将离目光穿过桌案,不知看到了何方,其实身体如何,或毁或残,他都不大在意,他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会连自己的意识都掌控不了,会全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那对杜将离而言,就仿佛全然变成了其他人一样,可怕之至。
所以每当杜将离恢复清明,去回想自己所为,心便更沉下一分。
那不是他,根本不是他,那是一个陌生人占据了他的躯壳,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不知道的事。
可那偏偏,又是杜将离。
他低下头,以他这样的状态,该如何熬过这几日,在最终之夜,以良好的面目去面对芸芸百姓?
杜将离点燃油灯,倾城便飞在他身侧,他专心捣鼓着楚天送来的几枚母蛊,均墨回屋了也不曾发觉。
男人自背后环住他,将下巴轻轻抵在对方头顶:“将岚,你在做什么?”
“我在研究什么蛊能让你喜欢女人,毕竟你做了一国之主,总不能真不立后,不出子嗣罢。”杜将离头也不抬。
男人蹙眉,夺下杜将离的手,后者微有些着急:“均墨,这些蛊虫可都是有毒的,你这般突然将手伸来,若是不小心被咬了,可怎生是好?”
均墨面上露出几分不悦:“那便来陪你,又有何不可?”
杜将离回首,就算均墨生他气,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均墨而言,杜将离现在已是什么忙都无法帮上,那么趁眼下还有点时间,不如多为均墨考虑些,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也好安心地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随着均墨有意识地安排,战线渐渐偏移至端函花郡周旁,从简陋的暂时营地转入像样的屋房,杜将离特意挑选了稍稍调整位置,坐在榻上便可透过窗看向外界的一间。
离那天,只剩下三日了,杜将离最担心自己届时会出什么岔子,他已与楚天、唐涩商量好,最坏的情况便是由唐涩来替代自己,可此般终究不敌自己亲临,杜将离心底腾起阵阵害怕,全然不敢合眼,他怕自己一旦睡了,再醒来的那人,便再不是自己。
如此重要的一件事,如何能建立在这样不确定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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