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还听得到，言欢训斥那些看守叫他们离远点不准接近他，允落辰不由露出一层笑意，微笑，不同于他一贯勾起嘴角的温和弧度，而是从那双犀利眼眸中透出的，冰冷不带任何情感，倨傲得万事运筹帷幄的笑。
在他眼中，同龄的言欢实在是单纯幼稚到极点，一举一动的心思反应都能轻易揣测，雷纪秋居然曾经受制于他任凭玩弄，不可理喻。
第一眼看见言欢，除了鄙夷，就是同情。感情过深，就会失去所有荣耀和价值，害人，害己。
他能想象，言欢此刻一定全力以赴铺开画纸，排除所有杂念的调对颜料，一笔一划强迫自己去复制那张他被要求复制的名画。
为了雷纪秋，他别无选择。
允落辰眼中的笑意像夜色一样加深，越深，就越冷。
（6）
言欢知道自己并不讨厌允落辰。
或者说是没法讨厌这个为他身陷囫囵的男人，就好比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沙漠里看到另一个人，不指望他拿清水救命，只是心灵上有了慰籍和支撑。
人类摆脱不了群居动物的天性，再倔强也忍不了荒凉，耐不住空虚寂寞。
quot;你看起来还真惬意。quot;言欢习惯性嘲弄着吃光整盘醉鸡的允落辰。
饱餐的男人满足倚靠向灰冷墙壁，淡淡笑道：quot;我在这里吃喝不愁，比起空肠虚胃满街游荡的乞丐，谁更不幸？朝九晚五的平民，一己之私的政客，尔虞我诈的商人，说穿了都是用自由换生存，你会认为自由比生存更可贵？quot;
quot;当然。quot;言欢斩钉截铁回答之后，觉察到允落辰说话的语气神态，似乎带弦外之音，不动声色触及他痛处。
quot;那你应该是个艺术家。quot;像是随口调侃，包含的别样意味更浓。
言欢蹲下身，倾过去歪头盯住他的脸，想看穿这个男人的居心，徒劳而已，肉眼所能到达的不过是他沾染了油光，微微上翘的嘴，唇看起来颇柔软。
抬手用拇指擦拭嘴唇上的油渍，言欢冷冷道：quot;我不是什么艺术家，是台复制机器。quot;如果能用性命去换，他想要的自由，不过是在自己用心绘出的图画右下角署上名字。
允落辰突兀抿了下他的手指：quot;在伪造你心里所崇敬的画？quot;
言欢犹豫片刻，低声轻道：quot;你知道......彼得;
quot;难道你在画《对无辜者的屠杀》？quot;允落辰挑挑眉毛。
quot;倒没那个本事quot;，言欢的心情许久不曾放得轻松畅快，quot;是他早期的作;
quot;《抬起十字架》？quot;
言欢盯着被捆束的男人半晌，不得不叹服笑道：quot;你知道的不少。quot;
quot;他曾经仿制过达芬奇那副《最后的晚餐》。quot;允落辰低头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显得莫名其妙，言欢怔了片刻--这个男人，是在宽慰自己亵渎艺术的罪恶感？
quot;允落辰quot;，言欢捏起他下巴，对上那双淡然邃亮的眸子，quot;你这副不错的皮相，加上花言巧语蛊惑人心技巧，能迷死不少女人吧？quot;
允落辰懒散摇头，向前探身到他面前，悠然里暗含着挑衅笑道：quot;男的更多。quot;
quot;你在勾引我？quot;下意识的吞咽动作牵动喉结，体内有股莫名的冲动，言欢几乎忘记之前的疯狂交合，此刻突然清晰起来，男人看似温和的外表下强悍激烈的律动，痛楚和畅快的刺激并存，矛盾得像用冰块摩擦出火花。
贴到他耳廓边缘，暧昧低语时而不时的碰触：quot;迂回战术对你不适用，单刀直入更好，我带你离开这里，再干你一次，怎么样？quot;
言欢侧脸拉开距离，冷冷讥诮道：quot;你以为你是谁？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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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相安无事，看守阿成也松懈下来，不再严密守侯在厕所外催促允落辰，此刻正靠在洗手台上翻看sè_qíng杂志。
通风口闪过一抹白影，扑扇翅膀的微声，鹰隼--更准确说是鹰中极品的玉爪海冬青躬身钻进来。
quot;美人，为跟你幽会，可说是;允落辰轻道，不由用手去碰触白鹰的脑袋。鹰目中凶性旺盛，偏头狠啄过去。
quot;不是主人连碰一下都不行啊quot;，幸而及时收手，不由笑道，quot;程零羽那家伙是怎么调教出你这种尤物的？quot;
从绑在鹰脚上的细小圆桶中抽出里面卷起的空白纸条，用包着的铅芯写下一行字：鲁宾斯，抬起十字架。将纸条装回去，白鹰一拍翅膀，消失无踪。
刚被抓进来时薛纵磊就将他身上彻底搜查，确保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或追踪器。只是这早在预料之中，所以也早决定用古老的方式，古老的往往最有效，千万不要藐视先辈的智慧。
三日后，白鹰送来有内容的纸条：二十八日下午两点，威斯特拍卖行。
允落辰笑了笑，纸条冲进马桶，还有六天，时间宽裕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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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日清晨]
quot;该死的天气！quot;
言欢无缘无故的咒骂让仍带朦胧睡意的允落辰轻叹道：quot;你已经闲到大清早来地下室跟一个不见天日的人抱怨天气了？quot;
quot;知道自己是阶下囚;
允落辰打个哈欠，坐直身子深吸口气：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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