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过了不久,穆云青听到头顶的脚步声。接着,柴草被翻动,地窑的盖子被揭开。
秦氏吓得要叫,被穆云青捂住了嘴巴。地窑里又黑又暗,两人藏在角落里,被一口放粮食的大缸挡着,头上盖着装粮食的灰布袋。如果幸运,那些贼人粗心些,也许能逃脱被发现的命运。
但显然运气不够好。
盖子被揭开后,只听一个男声道:“小六,你下去看看!”
接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跳到了地窑里。
穆云青觉得自己从未有如此紧张过,一颗心简直要跳出心脏。如果她没猜错,这些人应是到处找食的流民。从去年秋季开始,村子里就经常有三三两两流浪乞讨的人。现在,这些人越来越多。
穆家庄处于禹州的西部,是整个地区比较富裕的地方。而禹州的东部因为多是盐碱地,即使是丰收年节,那里年年都有流浪到穆家庄乞讨的人。
大旱持续到现在,穆家庄的人也开始外出流浪乞讨了。这些人大概是远处的流民,所以不清楚当下的情形,来到了穆家庄。
小六用手在大缸里捞了一把,摸到一把白面。那是穆云青和秦氏仅剩的一点儿口粮。穆家有一百多亩田地,生活虽不富裕,但也不缺吃穿。只是从去年秋季开始,来穆家借粮的亲友越来越多。因为穆家只剩母女俩,秦氏怕别人来抢,就把粮食藏在了地窑里。前些天,秦氏又把穆云青大哥穆至君寄来的十两银子埋在了后院的地下,家里现在空空如也。
小六在狭仄的地窑里摸索了一圈,上面的人焦急道:“找到东西了没?别自己在下面吃独食!”
小六道:“没有,什么都没有!连只老鼠都没有!快拉我上去!”
穆云青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和秦氏蜷缩在角落里,加上地窑里空气不好,头上盖着袋子,早就憋闷不已。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穆云青听那个叫小六的人应该上去了,便把袋子稍稍拉开,露出鼻孔。忽然,头上一松,袋子被拿开,一个少年的脸庞映入眼睑。
穆云青,还有卧倒在一边的秦氏一呆,赶紧向少年作揖求饶。少年看了穆云青一眼,神色忽然有些古怪,不过什么都没说,转身一跃,跳出了地窑。
半个时辰后,穆云青和秦氏爬出了地窑。
堂屋里仅有的一个柜子被打开,里面的衣服和被褥被扔得到处都是。床榻被踩倒,一片狼藉。灶房里仅剩的两张饼早已没了踪影,锅灶被扔在地上。
秦氏跑到后院,看埋银子的地方还好好的,放心地坐在了地上。
“娘……”穆云青正想借流民打劫劝母亲去凉州,隔壁邻居突然传来压抑的哭声。
隔壁的男人同穆至君一起去了凉州,只剩下婆媳俩。婆婆去年冬天在饥饿和寒冷中去世后,只留下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媳妇张氏。
因两家的男人都去了凉州从军,所以两家关系较其他人家更好。上一次穆至君跟家里来信时还提到邻居男人,说二人进了不同的军营。只是穆至君给家里捎了十两银子,隔壁男人却什么也没捎带。秦氏觉得是因为儿子有出息,穆云青知道后,却想是不是那男人已经战死了。
因两家均剩了弱女子,所以平时互相照应。听到张氏的哭声,秦氏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对女儿说:“你在家呆着,我去看看。”
穆云青悄悄跟在母亲后面,走到隔壁,往里探头一看,只见张氏躺在地上正嘤嘤地哭,头发杂乱如草,身上的衣服被扯烂,几乎衣不蔽体。
“婶子!”张氏看到秦氏,脸色更加苍白,哭泣道,“我……活不成了!”
秦氏捡起地上杂乱的衣服,帮张氏穿上,把她扶到一边的榻上:“说什么傻话!嫂子知道你的人,再说又不是你的错。”
“娘死了,他在那边也没消息,说不定早死了。现在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张氏哭得更伤心了。
刚才那些贼人来时,张氏来不及躲藏,几个人看到张氏长得有几分姿色,便不忙争夺东西,强了张氏。
那个叫小六的少年上去后,看屋子里的男人都到了隔壁,便没吱声。如果是平时,那些男人岂会放过发现的一个可能藏有东西的地窑?只是,鬼使神差,叫小六的人又跳下了地窑。
听着张氏撕心裂肺的哭声,穆云青心里一片凄凉,悄悄退了出去。
秦氏过了一阵才回到家,看到穆云青,叹道:“云儿,你已经十四岁了。娘想了想,这日子不知得多久。娘老了,只盼着你和你大哥好好的。现在你大哥在凉州说是做了什么百夫长,你和你张嫂一起去找他吧。”
“那娘呢?”穆云青拉住秦氏,“娘不去我也不去。”
“我得守着你爹。咱们要是都走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儿,多可怜啊。”
“娘,我们去找大哥,又不是不回来。等过了这段日子,咱们可以再回来看爹。”
穆云青虽然只与秦氏相处了半年,虽然秦氏老骂她笨,但想起秦氏每天只吃一个饼子,而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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