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黑沉沉的,离五更应该不远了。今日还有早朝,凌朔便下榻先行梳洗,再吩咐哑婢进来收拾床榻。
婢女的动作很小心,并没有吵醒凌衍。凌朔换了朝服,戴上九龙鎏金玉冠,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身影,便转身出了景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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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这些年在河清圈地占田,强抢民女,弄得河清百姓是叫苦不迭,怨声载道。这也就罢了,去年河清水灾,国库拨的五十万两纹银到百姓手上的连三成都没有……先皇仁厚,没有追究吴王的罪责,只批评了几句。可陛下若是再任吴王这样作恶,只怕您在百姓中的威名也会受损……”
凌朔坐在龙椅上,耐心地听完御史中丞的长篇大论,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沈大人,你说的这些朕也知道,淳弟自小就性子骄纵,放荡不羁了点,但他本心不坏。罚他两年俸禄小作惩戒即可。”
“可陛下,吴王他——”花白胡子的御史中丞还想说点什幺,凌朔抬手止住他的话语,淡淡一笑道,“沈大人此去河清也辛苦了。来人,赏。”
御史中丞心不甘情不愿地捧着一柄玉如意下去了。百官中不解者有之,观望者有之。若是他们没记错的话,今上在还是皇子时可是和这位吴王殿下素来不合,罅隙极深,沈御史参的这个奏本正是扳倒吴王的最好时机,为何今上却不为所动?
没有人看得透龙椅上那喜怒难辨的帝王的心思,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皇帝不好相与。一年前的夺宫之乱还历历在目,先皇垂危之时,今上以雷霆手段封锁消息,等前太子从北疆赶回京城,羽林军和京师三大营已全数被今上掌控。前太子甚至都没靠近宫门,就在朱雀门外被今上带兵包围。今上对待兄弟手足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这些仰人鼻息的臣子。
“各位大人对于此事可还有意见?”凌朔一一扫过底下大臣的脸色,手指轻叩着龙椅扶手。
底下鸦雀无声。凌朔很满意,宣布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大臣们似乎也看出来皇帝陛下今日的心情比较好,就算有事也不敢再奏了,纷纷跪拜,恭送皇帝銮驾。
凌朔回到景辰殿时,天色尚早。侍女告知凌衍已用过早膳,去了凤雏宫给太后请安。凌朔想起自己也有两日没去凤雏宫了,是该去瞧瞧,便又乘上了銮驾。
室外北风凛冽,寒意刺骨。凌朔掀了帘幔,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呛得咳了两声。凤雏宫地处皇城东南角,是一处难得的幽静之地。穿过几株傲然挺立的红梅,凌朔便到了凤雏宫正门。还没进殿,就已听到里头的谈笑声。
“母后在同七弟说什幺呢,大老远就听到笑声。”凌朔没让人通报,悄无声息地掀帘进了殿。
第5章情丝(慎)
“陛下来啦,衍儿刚在给哀家讲西凉的风土人情,甚为有趣,不如陛下也一起听听?”太后,也就是曾经的兰妃,笑吟吟地朝他招了招手,“这边暖和,过来坐。”
凌朔上了暖炕,凌衍侧对着他,看不清表情,但嘴角的笑意明显凝结。他解下披风,交于一旁的侍女,便听太后道,“衍儿,听说你昨晚宿在景辰殿,陛下政务繁忙,你可不要叨扰了陛下的清净。”
凌衍眉头皱了皱,正要说话,凌朔已抢道,“母后这可就错怪七弟了,七弟此次平定西凉,为大凌可谓是鞠躬尽瘁。儿臣见七弟辛苦,不忍心他深夜奔波,才让七弟宿在景辰殿中。母后若是为这种事错怪七弟,儿臣可要为七弟叫屈了。”
太后的脸色僵了一下,很快笑道,“陛下说得是。哀家是担心衍儿常年在外征战,身边连个贴心侍奉的人都没有。可惜了颜家的姑娘,也是个知书达理兰心蕙质的可人儿,只是齐王妃没当两年,就不幸染上风寒……诶。”想到伤心处,太后不禁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母后,都是过去的事了”凌衍劝慰道,“您身子不好,小心思虑伤神。”
凌朔眼中划过一丝阴沉,嘴上仍是温和的语调,“是啊,母后,七弟才貌过人,心思聪敏,身边定不会缺了侍奉的人,您就放心吧。”
“诶,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瞎操心一通,倒是让你们看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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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凤鸣宫中出来,凌朔屏退了随行的侍从,与凌衍走在长廊上。冷风穿堂而过,凌朔拢了拢披风,见前面那个身影越走越快,忍不住喊道,“凌衍!”
“何事?”凌衍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
“你还忘不了颜珠儿吗?”
凌衍如画的眉眼染上了少见的阴郁。这三个字,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若不是珠儿的父亲被打成前太子一党,流放北疆,珠儿又怎幺会在听到消息后郁郁寡欢,最终染上风寒,不治而亡。
“你是不是很恨朕?”凌朔慢慢走到凌衍身前,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凌衍,你知道的,登上这个位置,就要付出鲜血的代价。朕承认自己的手段不干净,可生在皇室,你不做那个先动手的人,自己就要遭殃。”
凌衍冷笑道,“臣弟不像陛下那般有君临天下的胸怀,只想做个安乐王爷。”
“安乐王爷?你以为这幺好做?”凌朔嗤笑,“谁不知道除了凌兆(皇长子),先皇最宠爱的便是你。你的封地最富庶,成亲也是先皇亲自赐婚。凌兆病逝后,先皇甚至想过传位给你,被内阁那帮迂腐的大臣游说了一通才传给凌却(三皇子),说他忠孝仁厚。呵,你虽然不觊觎这个位置,别人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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