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运动搞得如火如荼,人心惶惶。县区的书记县长也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那些敢于提出反对意见,尚存一丝正气的都下去了,上来了一批溜须拍马的,指鹿为马的。说白了,这次干部作风大整顿,实际上是一个政治手段,展宏图和平原借此狠狠打击了异己势力,牢牢巩固了自己的权力地位。在这股歪风邪气下,整个万川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们谈“整顿”色变,特别是身在官场的人,连放个屁都要先考虑半天。
王梓明躲在槐河这偏远的乡下,远离政治风暴中心,还算是稍微安生点。现在的乡班子在尹红妹的带领下,还是很团结的,虽然象征性地开展了批评与自我批评,但没出什么事,剖析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糊弄一下了事。
小陶事件之后,mī_mī又搬回了水景豪宅,等于是又回到了平原身边。平原现在是市长了,位高权重,春风得意,今非昔比。王梓明对mī_mī的再次堕落很痛心,曾经很正式地和她谈过几次,提醒她要有自己的做人原则。有原则是含蓄的说法,实际上是希望她坚决地离开平原,不要再做不明不白的小三了。你曾经下定过决心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王梓明这样问她。mī_mī满不在乎地说,不回到他身边,我怎么办?你又不要我。王梓明急了,说还有小陶呢,他还在疯人院呆着,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他不管啊。mī_mī说,我也想救他出来,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再说了,我自己都管不好自己,哪还有精力管他啊。这句话说了之后,王梓明很生气,好几天都没再和她联系。想起以前和mī_mī在一起的种种,不免发出一声叹息:女人啊,为什么总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总成为那些权贵掌上的玩物?他甚至有点生mī_mī的气了,怪她不该这么颓废,不该这么绝情。不过说到底王梓明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他希望和mī_mī好好谈谈,探讨一些关于人生、尊严等方面的沉重话题。
周五下午回到万川,王梓明开车去了市精神病院。精神病院在东郊,一大块麦田里有一个高墙电网的大院,虽然是一样的阴森,但不是监狱不是看守所,而是精神病院。看来疯子比犯罪分子危险多了。精神病院的大铁门紧闭着,好像是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世界,只是里面偶尔传出的一两声惨叫,在告诉着人们这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而是人间地狱。王梓明把车远远地停了,慢慢走过去,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一句调侃的话来:自从得了精神病,我的精神就好多了。仔细想想,忽然有了一种顿悟:这大院里关着的所谓疯子,其实都是些正常人;而在外面的这些貌似正常的家伙,才是真正的精神病。不说别的,自己的精神能说很正常吗?好多时候做出的事情比疯子还疯子。还有展宏图平原之流就更不用说了,为了夺得地皮撞死无辜的小学生,为了塑造自己的光辉形象把已经合龙的防洪大堤扒开,借作风整顿搞权力斗争其疯狂程度已经不能用精神病来形容了,这些人才是真正应该关在这个院里的。
王梓明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要观察一下地形的,看看有没有救小陶出来的可能性。他没进过精神病院,当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是从一部叫做《飞越疯人院》电影里知道,里面的医生都是一些变态的,整人的恶魔,可以把正常人治疗成精神病。当然这种观点肯定是偏激的。王梓明拿不准小陶是真疯还是装疯,真疯的话倒不是特别可怕,如果他是装疯,被关到这里后,那就凶多吉少了。精神病人伪装成正常人,很容易;正常人伪装成精神病人,而且是长期伪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如果院方一旦发现小陶是装疯,马上就会被汇报到苟国安那里,苟国安会在第一时间报告给熊怀印,熊怀印一分钟不耽搁地就会跑到展宏图办公室汇报去了。其结果必定是,院方带着一项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精心研究一套“治疗”方案,然后对小陶下手了。说不定也会像电影里那样,给他做了额叶切除手术,让他彻底变成白痴。王梓明虽然身在槐河,但每想起这个事来,总要为小陶的命运捏一把汗。这个年轻人的命运虽然与他无直接关系,但王梓明觉得,自己和小陶是同一战壕里的阶级弟兄,对于他受到的迫害,绝对不能坐视不管,不管是出于良心,还是道义。
一般的看守所或者监狱,设的都有门岗,起码可以交流一下。这里可好,干脆就紧闭着铁门,拒绝着一切可疑之人。王梓明走过去,轻轻推了推黑漆大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二指宽的缝隙。他把眼睛凑到那个缝隙里往里,还没看清楚什么,汪的一声狂吠,门内一条狼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扑过来,直立起来,长长的舌头差点舔到王梓明的鼻尖,腥臭之气呛得他差点呕吐。急忙向后撤身,吓得心差点跳出来。那狼狗还把爪子伸出来乱抓着,嘴里的叫声不像狗叫,倒像是一位妇女在哭。王梓明吃惊不小,心想我日呀,这精神病院的看门狗八成也精神分裂了,都学会人哭了。
绕着围墙走了一段,都是一样的高墙,电网,丝毫没有破绽。一个老汉腰里别杆着长长的旱烟袋,赶着一群戴着胸罩的羊走过来,嘴里“吃吃”地叫着,把养都轰到了麦地里。小麦正是绿油油的季节,像一块绿色的地毯,生机盎然。羊群咩咩欢叫着,甩开膀子大吃起来。王梓明看不下去,说大爷,你不能看着羊啃麦苗吧?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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