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相献艺祝寿,赛事拔头筹者获银一百两,六艺皆如此。
腾冲学院与凤梧学院已有数百年之争。皇家大寿,竞艺拔头筹学子非腾即凤。王老夫子正与童生们细聊这意气风发之事。古吉合了书,悄悄溜出了私塾。
村头,老古力正与人在草剁子附近聊闲,会有半个时辰见不着古吉,他索性拄拐去找事打发时头儿。
九月天转凉,从门坎望出去,对面山青黑,山势不高,底盘儿大。
“是南山,尽长些草与杂树,无甚用,山脚下草坡子能垦些来种地,跟官衙买要花钱,种要交租,地瘦,水远,搞不了啥。”
老古力花了一两银子给古吉添买了两身厚布衣,这会子他正理来剪线须子。不一会儿,便让古吉试穿。
乖孙穿啥都好看,只现银仅剩二十两了,老古力发愁,这两日饮食减了,精神也萎顿了些。
古吉见爷爷身子疲乏太过,便去请了大夫,只喝了药也无济于事。村叟们听说老古力病了,又议论起了人。见古吉忙里忙外,抓药,熬药,古爽也暗示了他几回,让别乱花银子。老古力受用了这大半年,已是划算了。哪知人隔三,差五又连请了县城大夫来,一次一两多银子,老古力心疼银子,找了古爽来,古爽也是急红了眼,去找了王老夫子,王老夫子便与古吉谈了回话。
“老古力上了年纪,精神衰败,有些病痛在正常不过,你不用担惊受怕,何况人自古有一死。老古力好人有后报,得了你这乖孙儿,他早该暝目的。”
“爷爷身子尚硬朗着,定能活过百岁。佐不过是钱,古吉能借也会还上。县令、知书、老夫子、里正会帮古吉的。”
王老夫子也不知如何劝抚人了。用过午饭,只跟老古力摇了头,叹气离了去。
“爷爷不用担心银子,身子好起来方可与古吉作伴儿,爷爷能活百岁,百岁前不准丢下乖孙儿。”
晚间,握着老古力枯槁手,古吉低低道。闻此,老古力双泪纵横,心越发受煎熬了。
十月初,又花了十两银子请大夫。古吉倒出老古力二十两银子数与他看。老古力全当古吉已找人借了钱,只觉拖累了乖孙,日子更是无望。连着数日,精气神几近散涣。
古爽又来看人,桌旁两大夫正摇头叹气,人已老入膏肓,行将就木,叫他等如何开方?老古力也恰醒,他瞧了两大夫,顿瞪大了眼,越发吃力坐起,喘了气,朝古爽道。
“乖孙实诚,老古力棺材本早该帖了这些药钱。临了又享用了这一回,走后一破席裹身也是值了。里正切莫让一村子人为难古吉。”
古爽白了脸,老头儿这是瞧县城大夫在,给他下套呢。局时勉不了要让村民凑借些钱,帮着古吉办了他这身后事。
“这寒日里,古力叔莫说丧气话。古爽也六十岁了,人心皆肉做,那有瞧人遭难不伸手的。”
老古力心有所慰,点头道。
“那就有劳古爽了。”
古爽走后,古吉从屋外进来。床头,他握着老古力瘦柴手。
“爷爷不用忧心,尽孝仍人伦常理,古吉知自己所做之事,也必不让爷爷后事寒碜,爷爷多活些年头才是正经事。”
夜间已梦了好几回乖孙奶奶,老古力知自己大限已到,只睡醒时,右手总被握在暖暖小手里。有子也不过如此罢了,老古力极为不舍,又不得不舍。
近几日,老古力总念叨吃喝,却不能下咽了。古吉去了乡集上釆买寿衣,棺木。这回两大夫临走时已吩咐他备好后事。
听闻老古力棺材本都给换了药钱,村民等着看老古力笑话。老古力宣扬所捡乖孙儿古吉会给他养老送终,然而没钱却是要破席裹尸了,不少人更等着古吉上门求爹爹告奶奶借钱来办老古力身后事。古吉有所察觉,仅一心照顾老古力。十月十五,下了场小雪。老古力已不能认人了,只古吉,古吉低念了一整日。
翌日清晨,又是风雨,还飘雪。上午,老古力躺古吉怀里咽了气。古吉雇用了马车,从乡集上请了二十人并七法师,帮忙处理后事。古爽与汪勤听得动静,主动前来帮忙打杂,煮饭。
停棂七日,做了七日法事,古吉披戴全孝,端着灵位送爷爷老古力去了奶奶坟旁安葬。
送走一干拿钱帮忙办事之人,古吉着一身孝服,在村头已发芽老树下,与村民们打招呼。众人先是一愣,后也有人应了,但不少人脸上甚是难堪。
老古力丧办,古吉欠了两处人情:一是打杂古爽,二是煮饭汪勤。热孝中,古吉深居简出,烧头七,打扫屋前,屋后,换全新被褥,枕头,开始了乡野独居守孝生活。
古吉离梅苑时带了八十两银票,而今添上老古力所留二十两,统共仅余三十两。
北方雪犹为猛烈。连下了数日,冰凌如剑似刀,倒悬檐沿,不曾化去,古吉也仅敲掉了各门上方所悬。
头七过,老古力房契,地契已过户到了古吉名下,村民及族人无一吭声。古吉所办老古力身后事不能算作体面,因添了场七日法事,已是按地主家安葬老太爷规格办丧,只没开酒席。饶是如此,至少也花了五十两银,众人不知这些钱打哪儿来,也没人敢问。村叟更是眼红作故老古力。
丧办时,古爽就有错觉,疑心古吉是专程来给老古力养老送终,更知自己早先小瞧了这乞儿。如今古吉已是古忠村人,更是族内子弟,其孝名经县乡村十多名大夫堵气似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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