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像那般不礼貌撕毁主人请柬的行为,已经可以视作拒绝邀请了,可问题就在于将泛云这人不能用常理去揣摩。
他不来还好,万一他来了,乘月山庄却未给他安排住所,照他那性子,就算不一定会故意惹麻烦,乘月山庄面上也定然挂不住。
他要来想必也是独来独往,最多带一个邢召夕,大不了给他留一间屋子,反正他也不怎么讲究。
想到这里,问语自觉得可行,单手支颐满意地直点头。
“呀!”耳边乍然一阵惊呼,有什么东西在身边“砰”的一声打翻,声音沉闷。
问语想的太过专注,不留神被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感觉是腰背一侧的皮肤粘着什么东西,很是怪异。低头查看,才知自己的衣服湿了大半边,夏装轻薄的布料就那么黏在身上。
“姑娘,对不起!奴婢知错了!”洒了一盆水的丫鬟慌忙朝问语跪下来,连连磕头谢罪。
问语瞥见这丫头穿着水绿色的窄袖衣服。
乘月山庄的丫鬟仆役基本统一着装,都是窄袖交领齐腰下裙的简单样式,用不同颜色来区别不同等级的仆人。就丫鬟而言,所穿着的是绿色系,最低一等为水绿色,往上是青白、艾绿、石青、青碧,最高一等穿着色彩较深的松柏绿。
像问语和苏予诚这样的,不属于仆人之列,基本都是穿自己的衣服,样式也比丫鬟仆役们随意得多。
问语撤开凳子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被沾湿的衣衫。水渍印在上面,导致一大片月白都变成了深蓝,还皱巴巴地贴在腰侧和半个脊背上。
她环视四周,但见来往的几个丫鬟都停下动作。这屋子面积没那么小,空间足够,她坐在这里,应该不碍事才对。
旁边一穿着松柏绿衣的大丫鬟疾步走来,抬手便扇了那丫头一巴掌,责骂道:“你在干什么!这么毛手毛脚像什么样子!”
说完又向问语道歉,“问语姑娘,真是对不起,这丫头是新来的,干活不利索。你的衣服……”她为难地看着问语被弄湿的衣衫。
“没关系。我回去换一件就好了。”问语瞧见那丫头衣服上也溅上了一大片水渍,顺口又道,“你也回去换身衣服吧。”
穿水绿色的丫头一时害怕地发抖,不敢起来,大丫鬟继续厉声责骂:“听到没有?姑娘叫你回去呢!”
问语拿起桌上的花名册,抬脚准备离开,打算回房换了衣服再回来看。低等丫鬟们的事情自有高等丫鬟来管教,她们有自己的一套惩戒方法,不需要她多管什么。
然而刚走一步,穿水绿色衣服的丫头忽然拽住她的手,使劲摇晃着央求,“姑娘!问语姑娘求你了!不要赶我走!求你了……”
大丫鬟一惊,拽着她衣服向后扯,“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这么无礼!”
问语皱着眉,正要拽出自己的手,忽觉手心发痒,有什么尖锐但并不生硬的东西挠了她一下。那手感像是一张折起来的纸条。
这个丫头是有话想跟她说吗?她想告诉她什么?
问语对上对方那双眼,在旁人都被遮挡的视线死角里,问语看到那丫头眼中迫切而强烈的暗示。但她本人并不慌张,身体被人向后撤,嘴里还喊着“不要赶我走”,眼神却很平静。
人被拉开之前,问语弯了弯五指,将纸条收入掌心,手指弯曲时轻轻触碰到那个丫头的手腕。
她不是苏予诚,没有那么厉害的医术,不能单凭随手的一诊脉便立刻判断出对方的功底和身体状况。但是触及脉搏的那一瞬间,问语分明感觉到对方跳动的血管,强度比一般女子略高。不过也没有超出太多。
是她多疑了吗?
“喂,”问语回头望向那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愣了一瞬,乖乖回答道:“珞石。”
珞石。问语在心里将这个名字默念一遍,又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
这不是她熟悉的名字,从未记过。若是山庄里的人向她传递机密消息,应当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专门找一个新来的小丫鬟。会通过这种方式给她传递消息的,只能是外人。
问语避过忙碌的仆人们走出院。她把名册夹在腋下,避开旁人视线,悄悄展开手心的字条,只见上面清楚地写着七个大字:酉时,落星崖,要事。
字迹略有些潦草,字形看起来极随意,像是随便拿起一支笔一挥而就,墨痕并未小心照顾过。
问语从没见过类似这样的字迹,这不像是她身边人写的。不过看着这字迹,她莫名能想到一个人。那人最爱学魏晋名士,穿一身天蓝色广袖衣衫,个性洒脱不羁,仗着自己有些本事谁都不放在眼里。
但偏偏就爱缠着她。
问语想象着这人一时兴起,叫人拿来一张纸条,放在桌上就近拿砚台压着,一边喝酒一边看也不看地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
或许也不是这样,毕竟如果这样写的话笔迹应该更加潦草难以分辨才对。且上面写了“要事”二字,将泛云虽然平时姿态轻浮,但若遇到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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