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相反的,那位光之天使微笑着抚摸他的羽翼,然后说,“和我的头发一样的颜色。很漂亮。”
他在那位天使怀里啜泣,天使温柔地阻止他习惯性地咬伤嘴唇,然后说,“帛曳,相信我。”
“相信我会改变这一切。相信我能让光与暗和平相处,相信我能把神的福音带到最黑暗的角落,相信我能证明,每一个生命都是神的孩子。”
那时那位纯洁无暇的天使尚且没有意识到,“神看光是好的”——这句话里包含了怎样的无可奈何。
神看光是好的,因而黑暗变成了罪恶。
帛曳小心地握着他的手,轻轻拍打着那双羽翼。
“……是的,萨塔拉的名是您在堕天后赐予我的。”萨塔拉依旧把脸埋在夏鹭怀里,闷声回答,“在那之前,我的名字是帛曳。”
“……”夏鹭歪着脑袋,“你要是这么说……那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那个……一道光嘛!”
萨塔拉表情微微一僵,看起来有点尴尬。
“就是那个没有形态,只是一道光的堕天使!”夏鹭话出口开始纠结堕天使和堕落天使的区别——算了,反正他也记不清帛曳到底是什么,就当是个堕落天使吧,“啊,我看的版本是这样的,具体什么情况当然你说了算……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神话里没提到的天使呢。”
萨塔拉不知该如何作答,就只是点了点头,顺从地继续窝在他怀里,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静。夏鹭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尽管他不知道在天使之间这代表着绝对的掌控地位,他也觉得这是个颇为舒心的姿势,“那个……虽然我还是不太清楚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请相信我……我会成为你希望看到的那个人。我会尽力。”
所以就对他究竟做了什么不闻不问,所以就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怀疑和怒吼,所以就这样温柔地环抱他,为他制造一个安心的假象。
萨塔拉低声叹气,“又被您保护了。”
“王保护子民,应该的应该的。”夏鹭随口回答,“那么我要怎么做?总不能是等着车祸撞一下恢复记忆吧?”
“我绝不会让您受伤。”勉强知道车祸含义的天使实在无法轻易get人类的梗点,他抬头注视着夏鹭,认真地开口。夏鹭被他太过直白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诱拐了什么无辜孩童,“啊……好的好的,不说这个,我该怎么恢复路西法的那个……记忆啊,力量啊什么的?”
“回到魔界。”萨塔拉的眼睛并不显得如何兴奋,仿佛这是理所应当,“回到您原本的躯体。”
夏鹭的嘴轻轻张开,许久没有闭上。“魔界冒险,”他干巴巴地说,“很好,这绝对是人生中非常有趣的一次体验……嗯,好啊。对了,我要是成了路西法,能回人间的是吧?”
“自然……?”萨塔拉明显不明白他这么问的理由,夏鹭拍了拍手,淡定道:“那我就说伤口疼,脑震荡,暂时先办个休学,反正我家有钱。”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医院证明也无所谓,“我爸妈那边嘛……我和他们打个招呼说去环游世界?这个借口不靠谱……嗯,就说去了无人山区体验人生吧,把手机扔给我表弟就好。”这个理由似乎更不靠谱,但萨塔拉无法对此做出判断,只能静静听着,“好啦——那么我跟你去魔界,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刚才为什么哭啊?”
为了——那天使青白的脸色在萨塔拉眼前一闪而过,濒临死亡的魔王难以置信地注视着他,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诧异,但没有怒火,只是疲惫,与他如出一辙的疲惫。他握着光刃的手在颤抖,而魔王眼里的光闪了闪,忽然熄灭——如同烛火被吹熄,灵魂离开那躯壳,而他骤然抽出光刃,血洒在床上,他慌乱地试图为他止血,却也只是让那躯体虚弱地存留着,没有死,但没有灵魂。
“路西法大人……”他慢慢地用语言撕开自己遮挡许久的伤口,袒露给他看那颗扭曲疼痛的心脏,“我是个恶魔。”
“路西法不也——”
“我是个恶魔,”他注视着夏鹭,又缓慢地、坚定地说了一次,“我是个恶魔。恶魔是想要毁掉强大之物来证明自己、将自己的痛苦施与他人、将云端的一切拉入自己所处之泥沼而不思进取的生物,是比人类沾染更深重冤罪的黑暗之灵……我天生就是个恶魔。”
这是我的本能,是我的宿命,是我最丑陋也最无法掩饰的一面。
我想要得到你……我想要杀了你。
只有那样,才能安慰我这属于恶魔的痛苦不安的卑微灵魂。
夏鹭伸手再次揉了揉他的头顶。
“我知道。”
我知道恶魔是怎样的存在,我知道恶魔是怎样可怖的生物,我只是选择了相信你。
萨塔拉分不清面前的是夏鹭还是路西法,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区别,已经被时光捧上巅峰的骄傲没有丝毫磨灭,他深邃的瞳孔永远看着他看不到的事物,他永远关心着一切,无论身为天使或是恶魔,作为善者或是王者,关心一切,掌控一切,谋划全局,这是敢于挑衅神之威严的存在,是他所追随的那个路西法。
那样的温柔永远令他沉沦。
只是他尚未想过,归来的魔王,会递给他怎样一杯毒酒,看着他一口口咽下。
第7章六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及之后,此文中的“堕天使”都指堕落天使。
魔界——这个称呼其实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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