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太久没有握过你的手了,连牵着你的那种安全感都找不到了,又怎么会记得你手指的尺寸……后来我慌张地离开了那家店,店员一定觉得我很无礼,像个神经病,但是我没办法,我怕再多待一分钟都会没出息地哭成狗,我讨厌别人通过各种有意无意的举动告诉我你不在我身边,现在更讨厌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掏出手机,把闹铃调到下一分钟,然后静静地等着。
“老公我饿了,起床给我做早餐,老公我饿了,起床给我做早餐……”闹铃准时响起,宋尧也不关,就任由手机响着,震动着,然后自动关闭。他又调到下一分钟,又等,又响,一遍一遍……
直到手机震得手都麻木了,宋尧才抱头痛哭:“你不是喜欢听我叫你老公吗?老公,老公,老公,老公……我叫了,叫了很多遍,你听见了吗?……既然你听见了,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抛下我?你明知道爱我的人本来就不多,爷爷走了,你也走了,你让我怎么办……”
站在不远处的槐忆安看着宋尧颤抖着蜷缩在墓碑前,心如刀绞。他记得大学时曾看《爱情礼赞》,书里说“爱情一字,拉丁文作ar,起始于爱慕,终极于死亡。”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爱情不仅没有终极于死亡,反而因为爱情一方的死亡变得更加深植于骨髓。
诉说的人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守护的人一守也是几个小时。直到看着宋尧把车开进小区,槐忆安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破碎的心回宠物医院。
宋尧刚从车库出来就被小区门卫处保安叫住了。原来是从底特律寄过来的包裹到了,快递员送上门时没人在家,就放在门卫室了。
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一看,是两个精致的礼盒。
一个是纯黑色系白绸带的,里面平整地放着一套礼服,正面是纯黑色西服,背面是纯白色婚纱,设计独特,别出心裁。
另一个是深海蓝盒面,盒顶粘着一个米色蝴蝶结,打开一看里边有几张用过的画纸、一个全新的相机和一个相机形状的u盘。
有四五张画纸是穆宬为宋尧画的素描,还有一张是署名穆宬的设计稿,设计作品正是那套礼服。最后一张是折叠起来的旧画——《性瘾患者》。
看着久违的画和熟悉的班级姓名,看着画上那个左手撕扯着胸前的t恤,右手伸向远处模糊的身影,极力扭曲着身体的男人,宋尧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
6年前穆宬画这幅画时,他是那个跪在地上求而不得、扭曲而痛苦的男人,宋尧是那个貌似可望而不可即的模糊背影;而现在恰恰相反,宋尧成了那个一无所有、唇角溢血脸颊垂泪的男人,而穆宬成了那个再也触碰不到的模糊背影。
一切像是巧合,又像是征兆。
把u盘插进电脑打开,里面全是小视频。宋尧随便点开一个,画面里出现了穆宬在和一个外国男人讨论着设计稿细节,过程中还提及宋尧的身材比例和腰围肩宽。再点开一个是穆宬在镜子面前臭美地试着一套西服,镜头切换到一个金色长发的漂亮女人,她笑着朝镜头招手,嘴里说着一口流利中文:“宋先生你好啊,我是dy,布朗先生的助理。”说着把镜头转向在工作台上裁剪布料的外国男人,“这就是布朗先生,他可是著名的设计师喔,他一般只做自己设计的东西,所以当穆宬拿着已经设计好的稿子过来找他时,他都快被气死了。”再次把镜头:“看,这就是把布朗先生气坏了的自大的家伙。”画面里的穆宬转过身抬手挡住镜头:“别闹!试衣服呢!”
“你看看他有多凶,宋先生你真应该尽快过来管管他。听他说你很快就会来底特律了是吗?真是让人期待呢!而且婚礼的事他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许说!”镜头剧烈晃动后一片漆黑,可以猜到应该是相机被谁抢走了。
过了一会儿穆宬把头凑到镜头前,咧嘴一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我。”最后镜头就停在了穆宬的笑颜上。
宋尧脸上表情复杂,说不上来是笑还是哭。他继续点开其他视频,或长或短,都与穆宬和自己有关。
看着看着天又亮了。
从这天晚上开始,宋尧再也无法在黑夜里入睡。睁着眼时,满世界都是穆宬阳光般的笑颜,一闭上眼就是白布下那张流血的脸。
在组长的催促下,他再次回到工作岗位,他想或许忙于工作就能够使身体达到一种足够劳累的状态,就不会再失眠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
以为大脑可以忘记的东西,身体会帮你牢牢记住。比如说,宋尧开车接送穆沐去宠物医院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让它坐后座而把副驾座留给穆宬;比如说,宋尧晚上泡澡总会等着穆宬来抱而在浴缸里等到水凉才意识到穆宬不在了;再比如说……
一开始槐忆安只是觉得宋尧因为悲伤过度而身体免疫下降,精神状态不好,即使听宋尧说他连夜失眠也只是带他去医院开了安眠药,他以为吃了药一切就会好的。可后来他才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他发现宋尧不那么喜欢笑了,而且他的笑像是失去了灵魂。他经常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前一秒在做的事情后一秒就忘得一干二净。他甚至会忘了吃饭,忘了穆宬已经不在了。也许他已经在穆宬去世的阴霾里迷了路,一直在痛苦的记忆里兜圈子。
预感这样下去宋尧会抑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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