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虽然也是清瘦的样子,精气神却还是好的。眼前的这个,好像一副被掏空了的躯壳。眼窝陷得很深,脸色青黑,下巴尖得像是皮包骨头。若是沈夫人见他这样,必定哭得呼天抢地。
贵五端来一碗桂圆红枣粥。
“放在桌上吧,等启俊醒了再叫他吃。”沈玉池低声。
“天这么冷,过会就凉了。要不现在把少爷叫醒吧。估摸着他也该吃药了。”
沈玉池看贵五作势要叫启俊,立即起身退了一步。看到贵五看自己的眼神,他又内疚的坐下。时至今日他还是怯懦。一想到那日看到的那一幕,他的脸顿时变得扭曲起来。他有两个儿子,若是寻常人家,必定是人人称道的有好福气的父亲。可惜,就因了他的怯懦,这份福气化作了如今戾气和怨气。
沈玉池抓起启俊晾在被子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的,好像没什么份量。
沈启俊一整天都没有醒,药都是掰碎了强行灌进去的。大烟烧好了,在他面前熏着,也不见他睁开眼。
“少爷这是……这是怎么了?”贵五心慌的看着沈玉池。沈玉池轻轻的拍打沈启俊的脸,他的手软绵绵的垂着。
“启俊,启俊,爸爸在这里,你快起来。”沈玉池头顶像被人重捶了一记,打开了一道缺口,凉风飕飕的从头顶灌入,灌得通体寒凉。饶是如此,也凉不过沈启俊。沈玉池有些手足无措。从来都是自己缠绵在病榻上整日不得起身,几时轮到启俊了?启俊只是瘦而已,启俊怎么会病得这么重?不会不会的,他天天操心家里的事,一刻不得松懈,哪能就这样躺下不起来。
“启俊,你快起来。”
“要不要……,要不要……叫夫人来……”贵五心有戚戚的看着沈玉池。
“启俊好端端的,叫她来做什么?”沈玉池突然怒了,“去找英翘,英翘来了,他必然是要醒的。”
贵五一迭声应着,立即出门去找冯英翘。
冯英翘风尘仆仆的赶来,打了一针强心针,沈启俊蓦得大喘了一声,整个屋子里的都吃惊的全身绷紧,然后便听见他的呼吸渐渐有力且平稳了起来。冯英翘轻轻吁气,看着沈启俊慢慢睁开的眼睛,握着他的手:“启俊,你怎么样?”
沈启俊定定的看着帐顶。
沈玉池凑到沈启俊面前:“启俊,是我,我是爸爸。”
沈启俊没有反应。
沈玉池回头看冯英翘,“他……他怎么……”
“没那么快,总要恢复一阵子才好。”冯英翘安慰道,“伯父在这里坐了大半天了,自己的药都没吃吧。”
“是的。”贵五接口。
“伯父先回房去,吃了药歇息歇息。启俊有我看着不会有事。”冯英翘朝贵五呶呶嘴。贵五搀着沈玉池:“冯小姐说得有理,您坐在这儿,少爷清醒过来岂不是要难过。他素来最有孝心。”
沈玉池轻咳了几声,想着怕是自己坐在这里反倒是个累赘,点点头柱着手杖出门。
又开始下雪了,早上还只是黄云漫天,这会儿便下下来了。今冬的两场雪是连着的,上一场的残雪未化,这一场便紧跟着又来。早上才被人清扫过的小路,如今又铺了薄薄一层。小路两边以前的似锦繁花,现在只剩下埋在残雪里的半截发黄的梗子。沈玉池咀嚼着从来过的苍老心境,幽幽的笑了笑,一抬头看着夹着一身雪的陆天赐大步流星的走来。也许是要去看启俊,于是跟自己狭路相逢。
“天赐!”沈玉池眼前一亮。
陆天赐睨了一眼,转了身个不想跟他这样对面而过。沈玉池紧追了几步,“天赐。”
陆天赐皱着眉:“沈老爷有什么指教?”
沈玉池听着他寒气逼人的语调,苦笑一声,“你不能,跟我好好说句话么?”
“说什么?”陆天赐看着漫天的雪。
“你……”沈玉池实在有许多话想跟陆天赐说,一时之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个字在口中研磨了半天,才轻轻道:“这些年,都好吧……”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好与不好,一眼不就知道?”陆天赐带着几分发狠的戏谑。
沈玉池又无话,只无语的看着他高大的轮廓。他的眉目之间有自己的影子,只是比自己要狠戾许多。设想了一万遍,当这一天来的时候,天赐将如何对待自己,这样的情形自然是在意料之中。这样子想着,倒也不觉得凄凉了,无神笑了笑,“自己保重。”
陆天赐置若罔闻。等到沈玉池转身要往回走时,陆天赐才吸了口气清冷道,“那个躺在屋子里要死的,才是你的儿子,别弄错了……”
沈玉池微微怔忡,看着陆天赐讥讽的眼神颓然转身,让贵五搀着他回房。
陆天赐走到沈启俊屋前,守卫的士兵在站在门前轻轻的跺着脚抽着烟。看到陆天赐他们忙不跌踩灭烟头,陆天赐走到门前每人给了一记耳光。两人低着头,站得笔直。
推门进屋,冯英翘已经听到外头的声音。陆天赐看着睁了眼正抽着鸦片的沈启俊,眉心微拧:“怎么样……”
“还活着。”冯英翘用药瓶慢慢的压着药片,压成药粉倒进粥里搅拌均匀。
陆天赐走到沈启俊身边坐下,扯过床上的被子,替他裹出露出来的肩膀。沈启俊抽了几口之后,意兴阑珊的推开烟枪,陆天赐把那套烟具收到一边。冯英翘拿着粥:“启俊,吃一点。”
沈启俊充耳不闻,软软的躺下。
“吃一点粥。”陆天赐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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