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端着茶盏又进一口。“还算是个聪明的。你今日前来可要告诉哀家,太子起了别的心思?”
“正是。皇祖母心怀江山大义,天道公正,今日孙儿便立下话来,抛开以前种种,誓要当个让皇祖母可心的太子。”祁谟低垂着脸,双手恭敬一礼,掷地有声道,“孟子曰惠王施仁政者得天下,孙儿谨记,不愿做不仁不义之徒!当朝有左相右相,父皇扶稳朝纲,唯有孙儿之位岌岌可危。如此可见十五年之仁义不及皇祖母这一盏茶的分量。”
“太子妄言,你可知这后宫不得干政?”皇太后将茶盏递与祁谟,静静问道。看得廖晓拂惊心动魄。
“前朝后宫,孙儿拎得清,皇祖母更是拎得清。唯有父皇……”祁谟说到一半就不再多说,话已至此,算是听天由命之态。
皇太后抻平九凤朝阳曳膝长袍的前褂,施施然抬起右手。祁谟连忙伸了手腕过去,让皇太后好搭住自己,稳稳当当地站起身来。
“你父皇是个不听劝的,想不到哀家的孙儿倒是听话的。谟儿想求何事?”
祁谟扶着皇祖母走了几步,收起孩童似的笑颜当即就给皇太后跪下。“皇孙只求日后如有难解之局,若是孙儿没越过父皇去,只求皇祖母再多疼孙儿几次!”
见太子跪了,珊瑚脚塌前跪着的廖晓拂也爬了过来,主仆二人再不发一言,心中却掀起惊天骇浪,各自心疼彼此。
“起来吧,跪得哀家都烦了。”用了一盏茶的功夫,皇太后戴着护甲的手伸向祁谟,将他抬了起来。这是她的孙儿,不仅是皇孙更是娣孙儿,心中自然多疼几分,当下问道:“……谟儿说这经书是苏青松寻来的,罢了,过几日叫那孩子进宫来给哀家请安。”
“孙儿谨记。”祁谟忙给皇祖母递茶,转身朝小福子勾了勾嘴角。重阳候府这事算是成了。
当晚皇太后留太子在太合殿用了晚膳,又以太子近来热气侵体为名赐下各种滋补药草,命库房取来先皇上皇的珍藏文房一同送去太子殿。一时之间各宫灯火彻夜未熄,都道是这宫中恐怕要有大变,不知是福是祸,各自谋算。
“殿下……”廖晓拂问王公公要了醒酒茶,自己试过之后端了上来,“殿下在太合殿喝了酒水,这会儿发了汗,再喝杯醒酒茶才好。”
祁谟接过一饮而尽,笑道:“小东西机灵得很,今天你那一哭饶是把孤吓着了。皇祖母心思如牛毛般细,这步棋颇险,就是怕你折在里头。怪孤没说明缘由,让你吓着了。”
廖晓拂转身去拿帕子,过了热水,右手掌摁住一角,左手拧干,让祁谟坐着敷脸。不说别的,只太子这几日对他的抬举恐怕几世求不来,一时心里化了蜜的柔软,面子上还拿着小公公的样子,躬身道:“殿下多虑,说与不说都是应当的,奴才只要尽心护主就好。”
尽心护主?沾了酒水,祁谟眼前又晃起了画一般的前世,那时候的小福子比现在多了五分妖艳、五分狠毒,以赤手空拳的婴孩弱态殉葬,可称得上尽了全心,以身护主。况且自己当年并未识得他,只因救他,那句切莫再哭就让小福子念了短短一生。
祁谟这样专注地回想往事,一时把小福子看了个耳朵红。
“你这小东西……当真是招孤心疼。”小福子的耳朵并无太多福气相,肉也不多,耳垂都薄薄的,实乃命薄。祁谟摸着却只觉软软小小的,颇为顺手。
“把手给孤看看,若是不好就换个小师傅。这手治不好,孤心里有愧。”拉起小福子的右碗,伤处就袒露出来。冰冰的小手缠了厚厚纱布,被细松枝支棱得梆硬,拇指上的血痕怕还是他那日给撕裂的伤,不忍再多看。
说也难怪,祁谟在宫中多年,看惯奴才被冤打冤杀,一时咒怨滔天,就连灭殿的刑法都见过。宫中自来不将奴才当做人,但凡主子惹出的事,必定要胡乱牵扯出不相干的丫鬟公公来,当做替罪羔羊。投井、杖杀、扔进乱葬岗,想要弄死一个奴才,也就是主子嘴皮子一动而已。
可现在这一点伤口竟磨了他的心。这小东西也是个奴才,死活就是贵人一句话的功夫……试想一下廖晓拂若被别人冤打冤杀了,祁谟忽地发觉自己竟然起了杀心。
“有殿下这句,奴才……不敢不好。”
廖晓拂被暖得昏了,痴痴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宫中太监品级再高也是被看不起的,就说幕公公王公公那样的大公,背后还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断子绝孙活孽障,更别说自己这样的小公,不被当人看待都是常有的,连碰一下都嫌晦气。
祁谟不觉此话有异,心里很是舒坦。“那给孤说说,今日是怎么动得脑筋,哄了皇祖母过去?仅是因为孤给你治手还是别的?你这小公公平日可有什么喜好?”
“殿下那日说想让奴才当自己的舌头,奴才思索,恐怕试菜都是旁的,是想叫奴才帮衬着说殿下说不得的话吧。至于奴才喜欢……旁的倒是没有,公公大多喜欢养鸽子斗公鸡,奴才看着也……”
廖晓拂抽了几次手,怎料太子力道不放,耻得他无法。净身便是绝了□□,在钟鼓司也只有同吃同住的几位哥哥。小公公床笫间怎么闹腾都是常有的,大公不拘着,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底下的肉都没了,走多近都闹不成什么。
可太子是个男子,和去了阳势的公公不同。他是能在小公公身子上闹出事儿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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