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方扭头进了祠堂,几个与他平日交好的人跟着走了。
黄衣老太太见村长一直不说话,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去村西边。
梅瑾行继续说:“可你们不知,这是一种用活人献祭的邪术,令村子世世受到诅咒,怪病不止。”
在其他人的不断质问下,有一个旧派老人浑身无力,靠在墙边,喃喃:“对,他们都死了。”
“周村长和他儿子不赞成用活人做阵,说这个法子太邪乎。想找其他办法。”站在梅瑾行前边不远处的一个裹着头巾的老人也开口了。
“但那时候,我们的亲人已经在死亡边缘,所以我们决定孤注一掷试试。”
“刘大年本来不知道我们商量的事情,是周冬草察觉到我们的意图,跟刘大年说,希望他能联合其他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跟我们对抗。我们先下手为强,路上把人绑过来。”
陆陆续续出声的老人,都是当年村里的中坚力量。他们从不后悔做这件事情,每次想起,都会涌现自豪感,甚至想着即使真相曝光的,村民们也不会怪自己,自己问心无愧,他们做的事情是对的。但今晚的一切,令他们一直的坚持,出现裂缝。
而周礼方查看完暗室回来,恰好听到他们说的话,大喊:“下面正好有三具白骨!你们好狠的心!”
“即使我们真的杀了他们,也无法证明我们的病是这个阵法导致的。”村长一针见血。
村民们马上质问梅瑾行。而梅瑾行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相信穆少何说的话,却没办法让村民相信,除非他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但他不能。在这么尴尬的境地,四月嫂开口了。
她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教我们阵法的年轻人曾经回来过,他亲口跟我说,他在这里养一群怪物。”
四月嫂非常平静,小安扶住她的手紧了紧,身子在发抖,四月嫂低头朝他安抚地笑了笑,难得一见的慈祥。
“每过十年,他都会悄悄回村子。最后一次,十年前,我遇见他,他问我身上的病好不好受,这是他的杰作。我很生气,却无能为力。”
爆炸一般的信息量,将人震了好久。
直到人群有人反应过来,爆发了愤怒。大家方醒悟过来。
所有人挥着拳头要去揍那帮老人,有的还拿着菜刀、铁棍,一边打一边骂:”老不死的,原来都是你们的错!”
望着一片混乱的村长冲过去大吼:“漏洞百出的话,你们也信吗?”
村民们将气撒在其他人身上,才能缓和一直压抑的痛苦,对村长的话完全听不进去。
村长红着眼睛:“他们的初衷,并不是害大家!”
没有人听。
梅瑾行心里五味杂陈,冲上去阻止,大喊:“现在打人有用吗?毁掉阵法才是正事!”
发疯的人慢慢停下来。
那群老人被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有个当场被一把菜刀砍断一只手。
村长抱住他,老人一直在流眼泪,头上的血把他的眼睛遮住,把眼泪遮住。只能看到悲恸的眼。
“怎么毁掉阵法?”有人大喊。
所有人望向梅瑾行。
四月嫂叹气:“把埋在大榕树下的石碑毁掉就行了!”
大家明白了,拖着受伤的身体就要去挖出来,却被下一句话定在原地。
“破阵后,我们全部人,都要死的。”
黎明前最黑的时刻。
熟悉的房屋中透出明亮的灯光,小广场上的路灯有飞蛾聚集,晒在健身器材上的棉被还没有收回去。月光被云层遮挡,没有一个人说话,孩子,女人,男人,老人,一百二十人,沉默着,黑夜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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