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正如李察所宣告过的一样——在厂区内只要穿着橙色的服装便会受到毫无道理的侮辱——蒋光士回头查看栽种在路旁的观叶植物。没有人,并没有谁跟在身後。虽然背後的安全可以确保了,但是谨慎起见,蒋光士还是往前弯着腰,抱着自己的物品深深的低头走着路。
黑夜的寂静每每教人心跳加速,想像的魔力亦会使人疯狂,蒋光士在心烦意乱下违规跳上草坪,打算抄近路回家。然而他在草上行走没多久,背後突然便有一道冰凉的水柱射来,霎时间蒋光士就像癫狂了一般,猝然把手上的物品当成凶器掷出,一把躲到树後,还不忙破口凶狠大骂:「我操你妈的!玩我吗?我是让你们玩的吗!」
然而回应他的仍旧是空气中的一片死寂。
蒋光士眯起眼来,一边摸着藏身的树干,一边伸长脖子,用着怀疑的眼光四处探索。背後仍是湿漉漉的,这种「被耍了」的触感是事实而不是幻觉。「出来!」蒋光士扯着嗓子嘶叫,然而一如近日所遭遇的对待一样,总是无人理睬。他生气地击出拳头,苦於手上没有武器,又脱下皮鞋内住预想的敌人掷去:「没胆匪类!敢做不敢认吗?全给我出来!」
他边喊边粗暴地踢着草皮,就在放肆叫嚣的时候,背後突然又有一道水花袭来。蒋光士愤怒至极,也管不得以寡敌众的後果,拔腿便冲着水柱奔去。袜子被泥泞拉下,激烈的水花冲擦脸庞,射得蒋光士脸容扭曲,形貌极端凶恶。一时间蒋光士彷佛变成了舞台上的角色,在暗淡无光的背景下,赤足便在一片蒽录色的舞台上奔驰。水柱或是从左射来,或是右拂去,水的反射一闪一闪的,似是大光灯一般反覆在舞台侧闪动着苍白的光芒。而不管水柱如何活动,最终怎样还是顺着抛物线直击蒋光士的胸口。蒋光士就像头被囚禁已久的困兽一般,顺着水柱左翻右伏,露出尖牙作出徒劳无功的威吓。
蒋光士喘着气,尖着眼,尽管被水花打得连眼皮都睁不开,目光中的怨恨还是有增无减。他拚命在草皮上奔走,终於逮到时机,一把便扑到水源上头。「哈哈哈哈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高兴甚麽,捻着地上的一把泥却止遏不住笑意。那水花仍旧冲击着他的掌心,蒋光士再想说甚麽脏话泄愤时,猝然却发现,压在手掌下不过是一个自动洒水器而已。
呀。」当下一个音节从喉咙间吐出,他用古怪的角度扭着头,精明的脑袋似乎无法明白事实的全貌。过後蒋光士松开了手,重获自由的洒水器便再次按照预定360度的回转洒水。
蒋光士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情不自禁的後退两步,却是无法相信方才他花了大气力搏斗的不过是个没有自我意志的洒水器。美丽的水柱以弧线抛出,带着一圈亮丽的白光映照着绿草皮。蒋光士呆呆的眨着眼皮,在下一瞬间却连自己丢落在地上的东西都不顾了,拔足便往宿舍狂奔。
他要疯了!他要疯了......仅馀的理智不断地哀悼着即将丧失智慧的脑袋,蒋光士带着满脚的泥,失魂落魄的便往归处走去。
☆、模范员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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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想就此一睡不醒,然而体内顽固的生理时钟还是准确地让蒋光士在早上七点睁开眼睛。他张眼看着天花板,四肢却被前所未有的反抗情绪束缚着。他的背部绷紧,小腹结实,整个人仍处於极度戒备的状态,甚至连屁股的肌肉都是硬的。
「真不想上班。」他茫茫然地开了口,用着哀求的语气,向着空气中不知名的神明撒娇。被人绑扎起来、暴打、凌辱、侵犯......这样的日子只是过去了两天,然而留在身体上的苦楚却是用再多的时间都无法忘却。
瘫软的脚趾,发麻的指尖,身体上的种种不适都在敦促蒋光士赶快作出「今天还是缺席好了」的决定,然而最後他还是像个机器人一样在指定的时间内下了床。他在千岛企业工作超过十年了,尽管一直被人认为是靠拍马屁上位的,他还是可以很自豪的说工作多年来未尝试过有一天无故缺席,便是病假也只有请过一次而已,实在称得上是模范员工。这种荣誉感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自己轻易打破。上班吧。蒋光士在心里对自己下了命令,双手压着床褥便立起身体。
蒋光士穿着淡啡色条子纹的睡衣,双脚插进软绵绵的灰色兔毛拖鞋,刚从棉被退出的身上还带着一团暖洋洋的热度。他看起来是这麽乾净而舒适的,适才在被窝内苦闷的挣扎也就显得有点庸人自扰。蒋光士像住常般笑了笑,踏着软毛拖鞋便走进浴室,仔细地刮了胡子,拍上爽肤水,又把头发梳得油亮亮以後,才再次进卧室走去。
他看起来好极了。蒋光士如此鼓励自己一番,在穿上衬衣,弯下腰去挑领带的时候,突然又意识到根本没此必要。蒋光士就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目光猝然闪回昨天被粗暴丢在地上的衣装。混和了泥和水的衣服看起来惨兮兮的,在鲜橙色的面料上一圈一圈扩散开的污迹分外明显醒目,远远看来就像扎染造成的花样。蒋光士抽起那满是湿气的衣袖,动作粗暴地用掌心抚擦着,想要就此把印痕消抹。
然而这究竟是异想天开的,他跳着腿,无法之下只得拖着衣服走进浴室,打开水喉拚命冲洗。草的残骸顺着水流转进排水口,蒋光士看着那套湿淋淋的西装,已经不知道要怎麽办了。这样的衣服他只有一套,如果不穿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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