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写过信,所以不想给你打电话,就写信给你了。
在舞厅的表演被一个香港人看见了,让我们跟他去香港发展。家里不是很赞成,学校那边我也不想去了,来了有一个多月了。
每天就是排练,录歌,写歌,偶尔会有记者来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很烦人。
这边有很多好吃的,我却吃不出什么好。有个叫鱼蛋的,我以为真的是鱼的蛋,闹了半天原来就是鱼丸子,真是好没意思。还有一个叫肠粉的,也并没有肠子,软软滑滑的,都不用怎么嚼就咽下去了,只剩一嘴的酱油味,还不如卤煮里的猪大肠香。
你从上海回来了吧?家里怎么样?有两个月没见到你了,xxxx
我年底前应该能回来一趟。
任东
通篇大白话,逻辑混乱,毫无文采可言,字迹也十分潦草,还涂了黑疙瘩。这一封信写得还不如江流当年教过的小学生水平高。
透过灯光,能看到“有两个月没见你了”后面涂黑了的,是四个字:我想你了。
这傻小子让江流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被人牵挂的感觉。
又过了两个月,江流打开那瓶西红柿酱开始吃的时候,又收到了一盘录像带。
他揣着录像带,跑到学校的科技教室,打开电视和录像机,小心地把带子放进去,按下开始。
字幕出现:《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任东。
傻小子头发剪短了,一个人坐在舞台中央,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前奏之后,低沉的歌声响起。聚光灯下,任东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睫毛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阴影。江流觉得任东最美好的,是他的酒窝,本来就比他小,一笑起来就更容易把他当孩子了。
周末的时候,江流罕见地跑到百货商场,买了最新款的电视和录像机,千辛万苦地搬回家来,却完全看不懂说明书。懂得一点这些、又已经用上这些电子设备的老周,继续成人之美,半个小时就帮江流把电视和录像机都连好了。
从那以后,江流在家休息的时候,就时常听这盘录像带。歌早就会唱了,那画面上的男孩也陪伴他走过了1986年的冬天。
第46章四十五
吃了破五的饺子,江流跟家里人道别,坐上了回北京的火车。
今年的春节来沈家拜年的人比往年多了一倍,老太爷去年刚走,平时没怎么见过的人都来走动,吵得江流没睡好觉。只能在火车上恶补。他睡得昏天黑地,要不是中间有抱着公鸡上车的旅客,那打鸣声儿吵醒了他,他连饭都省的吃了。
下了火车,在广场上随便吃了一点垫吧一下,提着行李坐上公交车。下了车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小孩儿放鞭炮,路过副食店买了一包糖,这才回学校。
刚进教师宿舍楼,传达室大爷就迎上来:“江老师,你表弟投奔你来了。”
表弟?哪个表弟?江流很快在脑海中锁定了一个人:“他在哪儿?”
“三十晚上过来的,我让他上我这儿坐着,他不来。您对面周老师一家倒是仗义,我往老家挂了电话,人家就同意了,我就把备用钥匙给他,让他进去住了几天。”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江流已经迈开步子了,着急上楼。
“您上海老家的电话打不通……”
江流有点怨自己,上海那边早就换了电话,他没有和学校及时沟通。
宿舍楼里,大多数老师都回家过年了,走廊里难得的安静,脚步声就显得特别清晰。
任东缩成一团,坐在江流家门外,听到动静抬起头。江流提着包,风尘仆仆的,因为走得急,有点喘,低头看着这傻小子,心扑通扑通直跳。
这一别,半年了。
检查了一下老周家的门窗电源,江流锁好门。
“我没睡床,就在人家烧了点水喝。”
掏钥匙打开自家门,江流催促:“起来进屋吧。”
任东抬头,有气无力地对他说:“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无可奈何地伸手去拉他,却被这坏小子借势抱了个满怀。
“我太想你了。”
那盘录像带是三个月寄的,一直忙忙碌碌过了年,都没有他的消息。江流的手抚上他的头,安慰地拍着,嗅着他那一身来自资本主义世界的气息。
带他到公共澡堂洗澡,本来是让他自己进去的,可这傻小子太粘人,江流拗不过,正好也刚回来,就跟着进去,打算洗一洗旅途的疲劳。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在浴池里泡着,舒服地快要睡过去了。江流不忍心叫醒他,便任由他靠着,还要时刻关注他不要淹到水里。
水下,一只手偷偷摸摸地伸过来,江流下shen感觉到触碰,像触电一样躲开了。任东坏笑着睁开眼睛,开心地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江流愠怒着走出浴池,任东追上去,百般讨好地赔笑道歉,才换来擦背赔罪的机会。
“过年怎么连家都不回?”
擦背的手停了一下:“我回了,老远看了一眼。”
“干嘛不进去?”
这个人的冷静沉稳,让任东不敢有所隐瞒:“我是偷跑出来的,公司不让我回来,所以不能回家。”
刚见面时,他蓬头垢面,身无一物的样子,也不难猜。
“出了什么事?”江流转过身问。
傻小子太年轻,什么都不懂就让人利用了,一下子被抛进资本主义的洪流中。
本来一切都还顺利,就在某天演出结束后,公司带来个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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