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照他的意思做了。陆玄青拿过放在桌上的竹罐,用筷子夹了布条往酒坛里浸了浸,放在油灯上点燃,随即用那点燃的布条在竹罐中一转,将那仿佛还带着火星的竹罐扣在男子的伤口处,随即猛地一抽。竹罐提起时,只见几枚沾着血的细针从罐身中丁零当啷掉在了桌上,伤处旋即渗出血来。
云无忧看得怔住了,见细针已经取出,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看个真切,却被陆玄青拦住了。“别担心,一会就好。”
她心里着急,却又不敢不听他的,只得在一边踱来踱去,看着他以熟练的手法施针,上药,包扎。终于,她听到陆玄青说了句:“可以了,一会我去给他煎一服药。”
他声音温和,但在这一刻听起来却格外令人心里踏实。陆玄青匆匆出去煎药了,她急忙上前查看庞正熙的状况,见后者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色也好转了许多,心里才安定下来,用袖子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出去看陆玄青。
药罐里水刚刚煮开,陆玄青站在边上用扇子扇着炉火,“你进去看着他吧,这里烟大,容易呛着。”见她过来,他说。
“没关系,他看样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她走过来,也靠着炉火站着,“……谢谢你,陆公子。”
“本分而已,何谈谢字。”陆玄青云淡风轻地回答,“说起来,暴雨梨花针是东厂独门暗器,你们为什么会碰上东厂的人?”
“什么?东厂的人?”她有些惊讶,“可那暗器是一个小孩子发的。”
“你说的小孩……是不是个子大概这样高,使一把绣春刀,而且轻功很好?”
“是……你认识他?”
“岂止认识……那个捣蛋鬼,半个姑苏城只怕都认识他,”提到谢准,陆玄青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他也来了这里,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
“那孩子是谁?为什么会和神仙府的人在一起?”云无忧问,却发现陆玄青的眼神有些警惕,叹道,“我不是在套你的话……那小子活像只猴子,我是抓不住他的。”
“无妨,他是御马监谢英谢监丞的义子,不过你问的其他事情,我也不明就里。”陆玄青说,心里寻思谢准既然跟着神仙府一起行动,应当不会闯祸才是。不过,他闯了祸以后八成也能全身而退,留神仙府收拾烂摊子。为了转移话题,他问,“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算是吧,”云无忧望着明灭的炉火出神,“那个人是四大护法之一,由于刀法了得,江湖人称“赤焰魔刀”庞正熙。平日里有什么事,教主多半是命我们一起去的……在这偌大的森罗教里,能说得上话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陆玄青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成,却并不点穿,站起身把药罐从炉火上取下来。“药好了,把碗给我,盛了给他拿去吧。”
庞正熙醒来,云无忧已经重又换上了平日里那副淡漠的面容,催他赶快吃药。见她开口,庞正熙自是不敢造次,忍着苦味一气喝下。“你就是陆大夫?”他好奇地打量着陆玄青,“无忧常说起你。”
陆玄青和云无忧对望了一眼,刻意改了称呼,“得蒙云姑娘挂齿,在下荣幸之至。”
“话说回来,和我想的真不一样,我本以为是个娘娘唧唧的男人呢,听教众说你是元廷秀那小子的……”话说到一半,庞正熙感觉到身后有一丝寒意,忙掩饰过去,“……总之,今天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便是我的恩人,来日我定会找机会报答。”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对了,”陆玄青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师……元左使有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他?他当然是能全身而退了……这会怕是去教主面前邀功请赏了。”庞正熙冷笑了一声,“你倒好,还惦记着这种人……我若是你,早与他恩断义绝了。”
他那种剃刀般锋芒毕露的不屑让陆玄青不由得怔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喃喃地说:“他不是那种人……”
“呵呵,无忧同我说时,我还不相信世上有你这样死心眼的人……你也不想想,你长居姑苏,从不行走江湖,若非你那个好师兄在教主面前献计,教主怎会想到让无忧劫你上这里来?”庞正熙的口气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他可是连你的性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怎么行事怎么接近你,他都和无忧说了!”
“正熙!别再说了!”云无忧看见陆玄青目瞪口呆的模样,又担心庞正熙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让隔墙有耳的听了去,急忙喝止。没料到她这一制止,庞正熙更是难以收住了,“凭什么不能说?不就是教主座下左使吗?先教主过世后,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都改投了门庭,我原以为他元廷秀有骨气是条汉子,谁知道……那小子,为了在教主面前邀功请赏,竟然连自己师弟都出卖了!”
陆玄青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沉默良久,“他不是那种人。”他又重复了一遍,“他不是那种人。”
“陆公子……”云无忧正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了一阵钟声,钟声落下时,响起了报事人宏亮的声音:
“各堂香主以上教众,速至天王殿觐见!”
第8章第七章愗善
天王堂内站了不少人,自打陆玄青进了森罗教以来,大多是给教主问诊,见的也不过是些教主身边的下人使女,如今天这样的景象,他还是头一回看到。
“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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