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只能看着太阳把小鸟的艳丽羽毛一点点吞噬,焦黑色爬上里面娇嫩的皮肤,它轻盈的骨骼变得僵硬,直至死亡。
我那时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死亡,我很迷茫,也很难过。于是我尝试修复它的身躯,想象它焦黑变形的骨骼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想象它美丽的羽毛重新爬满鲜嫩的身躯,想象它展开双翅重上枝头。
然后它就被“修”好了。
我看见它在枝头打理自己的羽毛,啾啾叫着我听不懂的话,一如既往。
唯一不同的是,它活动的同时我也会有一种感应,就好像它吸收了我身体中的什么东西,成为了我体外的一个部分。
这很新奇,我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她却在那天晚上把我带到了海里,通过她一直不让我游出去的那条河。
对于海,我一直都处于“只可远观”的状态,然而当海水真正包裹在身上的时候,我才感受到什么叫浩瀚,那感觉很奇妙,跟那湖里的水完全不一样,仿佛世界一下子为你敞开了。
然而我却还被母亲紧紧搂在怀中,直到另一双冰冷的双手将我揽过去。
母亲金色的眼睛变得很奇怪,没有焦点,表情顺从而呆板。我去摸她的眼睛,她也不闪不避,指尖触摸到柔软的睫毛,忽然有种奇怪的情绪从那里传导过来,有点像是我看见小鸟被太阳吃掉时的感觉。
后来我知道,这叫恐惧。
母亲突然转身游走了,却不是朝着我们住了好几年的那个湖泊,她要去哪里?
我茫然地跟着那个有着黑色尾巴的人鱼,他的尾巴跟我的好像,酷酷的,也许跟他走不是什么坏事。钻进海底的时候,我命令那只小鸟也过来,可是它忽然一下子栽倒在海面,身体在瞬间化成焦黑色,失去了生机。
黑尾巴的人鱼让我住在一个奇怪的屋子里,这里没有水,空气很干燥。我看到他上了岸以后鱼尾就变成了两个,尾鳍的样子还特别奇怪,这让我想起那些在岸边朝我们扔祭品的“人类”。原来他不是人鱼,那他把我带上岸是要杀了我?我见过那些上了岸的鱼儿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它们躺在岸边,不停挣扎,最后被太阳烤成鱼干,味道也不错!
喔……他不会也想把我做成鱼干吧……
于是我在屋子里找起水来,用尾巴在坚硬的地上挪动很艰难,也很不舒服,总觉得那些地面在挤压着我的尾骨,要把他们都掰断一样。
可是我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看到水,这时候有人敲门进来,送来了吃的东西。奇怪的吃食,还放在半圆形的白色凹形石头里,居然还是热的!那水的味道也很奇怪,黏黏糊糊咸咸的,比海水的味道还要奇怪。
我把那些怪异的水倒在尾巴上,却被烫的鳞片都几乎掉下来,太可怕了,他们一定是想把我做成奇怪味道的鱼干。
所以下一次那个送吃的人来的时候,我露出了我的尖牙,我龇他,用指甲划了他的手,从他身上爬了过去,顺便在他的背上留下了十道血爪印。
我走后没多久,这里就响起了很刺耳的声音,还有烦人的红灯在不停闪烁,有很多人类在走道里跑来跑去,他们在找我。
我努力用尾巴在坚硬的地面滑行,然而这很吃力。
忽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我,这个声音不属于任何一种语言,只是单纯的回响在脑海中。
于是我朝着那道声音滑去,躲过那些人类,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我看到了妈妈,然而他却不是女性。他有一头水色的头发和湖水般蔚蓝的双眼,和妈妈一模一样的面容和尾巴,唯独没有女性的特征。他一旁的一个仪器上闪着红灯,显示着形状古怪的符号,大概是人类的字。
一开始他只是目光呆滞地飘在那个水蓝色的大柱子里,然后他的眼珠倏地转了起来,对准我。他的瞳孔很小,只有一丁丁点大,这点跟妈妈不一样,我们都是竖瞳,他看起来太古怪了。
他铁青色的嘴唇开阖着,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却觉得清晰如在耳旁——他在教我念一种咒语,这很有意思,就像那个年年都会在湖边瞎哔哔的祭司一样。
我记下了那个咒语,但还是不太能理解他口中的“相伴一生的爱人”是什么。
门开了,我忙躲进角落,那些穿着白衣服用两条尾巴走路的人类走了进来,指着屏幕嘀嘀咕咕。我听不懂,但是能理解他们的情绪,好像很失望,说什么桑塞恩死了之类的。桑塞恩是什么东西?不过死了我能理解!
那个有黑尾巴的人类说过,我的那只小鸟就是死了的。
可是这条像妈妈的人鱼跟我说过话,也没有变成焦黑色,他们却说他死了,好奇怪。
他们把他从柱子里运出来并关上了门,我悄悄躲在他们的运输车下面,一起出了这间屋子。然后我们来到一间有着刺鼻味道的房间,他们把那个人鱼放到一张床上,然后切开了他!我就知道!我住的那个房间里也有这样的一张床!
我无声无息从他们身后跳起来,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然后用锋利的爪子割开了他们脸上的皮肤,那里一定是他们的弱点。因为当我抓了其中一个人的时候,他们都慌张地抱住了头。人类的皮肤很软很脆弱,血的颜色是红色的,还很热。
当他们都哀嚎躺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样子很奇怪,我的尾巴不见了!它变成了两只腿,还有十个脚趾头,甚至可以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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