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天空是深灰色的,云层清淡,宛如朦胧的尼古丁烟雾。吴似珉摇下轿车车窗,探出头轻轻呼了一口气。
那呼吸立即在空气中凝成白雾,随即飘散在清冷微风中。
前座的张司机听到动静,回过头殷切道:“似珉,再等一下,查好证件就可以进去了。”
市政府大门前,站岗的警卫人员正在仔细核对着证件。张司机短暂地催促了一声,那军人并不搭理,反而朝后车座投来怀疑的目光。
见状,吴似珉摇上车窗,好脾气道:“张叔叔没事的,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们认真点也是应该的。”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那少年微笑面容不似做伪,他感叹道:“吴市长也是的,你才那么点大就送出国。现在好了,去自家老子的单位还要被查证件。”
张司机是退伍军人,原来在部队开坦克,现在给吴市长开轿车。吴似珉小时候,一直是这位张叔叔接送他上学放学,两人每天见面,关系倒比真正的父子还要亲近。
后来,幼小的吴似珉被父母送去澳洲念书,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国,与张叔叔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和忙碌的父母更是聚少离多。
又过了几年,吴似珉的母亲升职,独自去b市赴任,如今的官职和待遇比丈夫还高。这位女性高官名叫吴佩弦,还有人开玩笑说吴似珉其实是跟妈妈姓的。只有吴似珉知道,这玩笑话恐怕是真相。
他的父母当初是协议结婚,生下孩子以后夫妇俩立即一拍两散。他们甚至都不住在一起,只有一张结婚证明他们在文书间的夫妇关系。
吴似珉是两个吴家的孩子,肩负着两家人的未来。他从小便循规蹈矩安安分分,按照家长的安排,一步一步走着既定的人生道路。无论是出国留学还是未来回国就业,他从没有也没想过反抗父母的安排。
反正,我的人生就是这样,那时候他想,这日子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滋味。
直到十八岁那年。
三年前,十八岁的吴似珉回国过暑假。按理说,家里孩子到了十八岁,家长应当做主操办一场。但是,吴柏峤当时刚担任d市市长,多少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吴佩弦身在b市忙得连轴转,无心无暇回d市看望儿子。
所以,吴似珉的十八岁生日就在家里简简单单地过了。他在国内没有同龄朋友,父亲便请了几个同僚友人前来捧场。吃饭的时候,几个大人表面上彼此客气恭维,暗地里互相揣测试探,又要顾及孩子在场,比平时饭局还要耗神。
一通官腔客套听得吴似珉犯困,他站起来切了块蛋糕,说要给等在楼下的张叔叔送去。几个大人也不强留,连声夸他懂事礼貌。吴柏峤点了头,吴似珉端着蛋糕如临大赦地逃出去了。
张司机与吴家关系再好,也没法跟其他领导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吴柏峤下午还有会要开,吃完饭立即要用车,所以张司机就等在别墅外面,这会儿估计在抽烟。
吴似珉端着蛋糕走出大门,果然看见张叔叔站在绿化带旁边抽烟,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郑叔叔?”吴似珉端着蛋糕疑惑地喊了声。
那个高大的男人转过身,果然是郑明昌。
“郑叔叔,您来了怎么不进屋呢?”走到郑明昌面前,吴似珉发现对方手里也捻着一根烟,看样子这位有钱人正跟张司机站在路边抽烟。
见吴似珉过来,张司机立即灭了烟头,郑明昌倒是浑不在意,悠然自得地又吸了一口烟道:“我是来给你过生日的,看到你就行,没必要进屋了。”
无论这话是不是真的,这恐怕都是吴似珉今天听到的最真诚的一句话了,吴似珉做出感激表情道:“郑叔叔,谢谢你。”
张司机见缝插针道:“郑先生,似珉的蛋糕你也吃一口吧,孩子都端出来了。”
在场三个人都知道,这蛋糕不是给郑明昌的,不过没有一个人说破。
郑明昌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把香烟换到左手,弯下腰就着吴似珉的手象征性地尝了一口蛋糕。
张司机笑眯眯道:“似珉,郑先生还给你准备礼物了呢。”
闻言,吴似珉立即客气地推拒:“郑叔叔,您太客气了,真的不用了。”
郑明昌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气质邪佞而霸道。他大喇喇地搭着少年的肩膀道:“不用急着拒绝,你先看看是什么再做决定也不迟。”
吴似珉比人高马大的郑明昌矮了一个头,被他健壮的手臂搭着只觉肩膀一沉,碍着对方是父亲的朋友而不能挣扎,他只好向张司机求救道:“张叔叔,爸爸快要出门开会了吧——”
谁料张司机不仅不帮吴小少爷解围,还帮着郑明昌劝道:“似珉,你想你在家里过生日,你不自在,你爸爸他们也放不开,干脆去你郑叔叔那儿吧,看看有啥好东西,你也开心开心。”
吴似珉还想拒绝,张司机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蛋糕,顺势压低声音悄悄道:“吴市长知道郑先生来了,不然他不会放你下来的。”
郑明昌悠悠地吞云吐雾,仿佛没有听到这话。
听张叔叔这么说,吴似珉才安静下来,任凭郑明昌搭着他也不再推拒。
吴柏峤刚刚当上市长,这美差人人都垂涎羡慕,其中的复杂艰辛则不足为外人道。吴似珉说到底只是个孩子,但他既然是吴家的孩子,就不能不帮着父亲应付外人。
见吴小少爷点头了,郑明昌大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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