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没接,“他洗过髓了。修行之事,初入的淬体洗髓可改体质,突破生劫境又是一次改体质的机会。早年的药不管沉积了多少效力在他血脉,洗髓之后,也全都无用。洛姑娘讲得也很明白。我不想试了。”
“如果不是仙云堕的原因呢?是他骨子里的血脉有异呢?乘此机会确认一下,不好么?”沈寄傲倒是没生气,把药包往顾流怀里一丢,“快去。”
顾流捏紧药包,僵立片刻,还是转身走了。
他刚离开没多久,洛生尘就冲了进来,她的衣裳和手上都沾满血,狠狠瞪着沈寄傲,将一团被血染红的布砸到他脑袋上,怒斥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与白鸢一起的那个人是司空骞!阿容差一点儿又死了!她好歹为你效力数年,我与你也同门数载,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沈寄傲拈起那脏兮兮的布扔开,笑了笑,“不觉得那样的场景很有意思么?要不是我跟你说让你把你就孟容光的事跟白鸢提一提,他最后会舍命救她?司空骞宝贝着他呢,”沈寄傲抬起下巴示意那旁的温灵隽,“白鸢,本名是温灵隽,渡星门的小少爷,于公于私,司空骞都不会下狠手伤他。”
“他对阿容下的手可挺狠的。”
“还能活一口气,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洛生尘看着沈寄傲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气得大叫道:“你真是疯了!沈霂野要是知道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闭嘴!你也配直呼他的名字?”沈寄傲拍案而起,暴怒道:“是他不管不顾丢下我去死了,管我变成了什么样!”
洛生尘呸了一声,“狼心狗肺!”
沈寄傲冷笑,“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以为你在我面前这心性能活到今天?”
两人沉默对峙片刻,洛生尘甩袖转身走了。
温灵隽从他们的对话中察觉出了一点儿什么,抿了抿唇,见沈寄傲神色阴郁,终究没有开口多问。
天慢慢亮了,远方是灰白的云。往露浮山上走了一段,就没有雨了。司空骞登上了山顶,他就是在这儿杀了林锦秋。他把那柄刀拄在地上,回身看乌云笼罩的含清城。那儿风雨交加,而这座山上,阳光破开密云,泻下一丝光,照得刀上的血迹发亮。
司空骞在露浮山顶待了三天。没有人追上来,日月轮转,一滴雨也没有下过。他坐在悬崖边,低头看下面的山谷,一面是海般的绿,一面是苍茫的惨白顽石。他的唇燥得起皮,脑袋被大好的阳光晒得眩晕。借着锃亮刀身的反照,他看到那许久未见的暗红正缓慢爬上脖颈。青黎没什么混沌之气,天魔残卷的反噬也不得已缓下步子,凌迟一样一点一点爬着。司空骞闭上眼睛,脑中闪过诸多景象。最多的是温灵隽。和温灵隽在一起的时光。小时候,重逢后。他的身段,他的笑容,他冲他撒娇、生气、流泪。他的……血。司空骞舔了舔发干的唇,提起刀,横在自己脖子上。刀锋贴着皮肉,稍稍用力就会划破皮肤,涌出血来。他的胸腔与脑海同时鼓噪着不甘心。当然不甘心,不知道简嵘有没有接到温灵隽,不知道折枝教未来会如何……而他还没杀沈寄傲。
他想,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复仇者不应建立如此之多的牵绊,这些牵绊最终会成为束手束脚的网。温灵隽不就成功阻止了他杀孟容光吗?且那些牵绊,又让他迟迟无法狠下心用刀抹了脖子。他是绝对没有时间去杀沈寄傲了,过不了多久,他也会神智尽失。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刎,葬身群木。露浮山风景不错,倒也算个好归宿。只是……真想再见他一眼啊。
可司空骞知道,如若自己再回到他面前,只会伤害他。他握刀的手紧了紧,正要用力,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唳!他认得这声音,是渡星门的天鸢。司空骞猛然睁开眼,看到一抹红棕从天空闪瞬间划过,落到露浮山谷中。他放下刀,低头,看到窄窄的刀身映出他的脸,红线已爬到他的下颌,整张脸形容骇人。渡星门为什么会到……露浮山谷?薄薄的雾霭遮挡了司空骞的视线,他只觉得心慌。华景盟的人若是发现了山谷里的人……续竹山庄三日没追上露浮山,或许不是他踪迹隐匿得好,而是他们本就计划用这样的方式引他出来。不论如何,他不能不管折枝教。
司空骞转身寻小径下山,越往下阳光越淡,林子湿漉漉的,土地泥泞不堪。
他极力稳定着呼吸和心跳,然而真正顺着那条溪流走到阵法结界口时,脑中的弦还是绷断了。
那是上次裘霜质带他们走的口子,但此刻,整个阵法应当都崩溃了。溪南有人混战,地上起码躺着有十数具尸体,最近的那一具是……司空骞闭了闭眼,感觉喉咙梗住了。是魏子桐。他的血水流了一地,染红了那条溪。溪北是华景盟的人,司空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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