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
行将跌落到树枝上时,云离祭出一道符,隐匿了身形。
随着下落时间的拉长,下落速度并没有越来越快。待他踩到巨树的第九重树枝上,脚底被托住了,竟然没发出任何声音。御剑向下,视野中出现了几个空掉的酒坛。看酒坛的数量和容量,尉迟令和苏瞳像是不言不语、从早上喝到了傍晚。
比酒量更惊悚的,是两个人的表现:谁都没有醉酒的样子。
单是闻到酒味,云离就有点发晕了。他闭眼按了按太阳x-ue,再睁眼时,那女声又响起了:“云离。”云离心下一惊,去看尉迟令和苏瞳的反应;然两人显是没有觉察,那声音就像他自己一个人的幻觉。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声音有了指示方向的作用。循着声音的方向,他绕到了树干的另外一面。这个位置,恰恰完全看不见对面的两个人。
巨树树干的内部,透出墨绿色的光亮。光亮呈丝状,一点一点地勾勒出人形。那人是蜷缩的姿势,怀中抱着一雾状光球,雾里有一颗更小更亮的东西。
云离压低声音,犹豫道:“小姨?”
光线在那人脸上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笑容。
代表笑容的弧线敛去,墨绿色的亮光又画出了几滴“眼泪”。眼泪滑下,那人脸上又空空如也了,不清楚是喜是悲。而后,十分准确地,那人把怀里的光球朝云离推去,自己则隐去了。
光球生出两只“手”,扶着什么,隔着树皮和云离“对视”。含着墨绿色珠子的光雾极像单眼,本是晶莹剔透,可蓦地长出双手,不由让人觉得分外恶心。不久,两只“手”探出树皮,捧起了云离的手腕。手腕上的血被卷去了,云离只觉皮肤上留下了遭舌头舔舐的触觉,眉头一皱,连忙退步。但他退得有多远,那“手”伸得就有多长;他用多少力气抵抗,“手”就用更多力气将他往回拽。
树里的人形又闪现了一下。女声道:“救命。”
云离愣了下,待回过神,自己的手已经被牵引到了树干上、贴着那“眼睛”的“瞳孔”。
霎时,无数尖叫声叠加起来,刺透了他的耳膜,钻进他脑海狠狠翻搅。尖叫无孔不入,五脏六腑间的空隙都被填满了,身体好像要被由内而外剖开。
云离拔出剑,割断了缠绕他的两只手。
那边,沉默的两人总算有了动静。
“珏归兄,酒没了。”尉迟令的声音带着笑,语气透出慵懒,就像他对家里忙乱的场面毫不知情。苏瞳虽没答话,但云离猜都能猜到他的表情;他的表情就几种,不说话的时候,大概都在垂着睫毛沉思。
云离瞥了眼正在重造“双手”的光球,顺着树干绕回去了。
只见尉迟令抱头倚在树干上,翘着腿,苏瞳则扶着酒坛,直身跪坐。两人的目光都投得很远,云离愿意相信他们引其注目的是诸如落日余晖的美景,而不是一片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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