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无双子终于不用隔着该死的毯子,而可以直接抱着十七少睡了。
黑暗中,无双子的手在毯子底下找到了十七少的指尖,他用手掌轻轻拢住十七少的手背,几乎不施加任何压力,他耐心地等待,十七少有足够的时间把手抽回去,但他没有,相反,他微微张开五指,刚好让无双子的手指可以陷入自己的指缝,无双子用手指侧面温柔地触碰十七少的指缝,断断续续地轻擦,缓慢地蜷曲,最后紧紧相扣、十指交缠。
他们相拥而眠,共同呼吸着同一口空气,不含任何欲念,却饱含感情,温暖、亲密、沉醉,灵魂相依。
十七少享受着这份温情稳定的陪伴,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yù_wàng,他希望自己能好起来、活下去,活过今年、明年、每一年,他舍不得离开这个有无双子的世界。
他受伤后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如何活下去的问题。
追魂大法,他是肯定不会练的,且不说邪门功夫会吞噬本性,吸人皮这事儿他就铁定不会干。
有没有可能不练追魂大法而解了尸虫之毒呢?下蛊的人虽然死了,但法王如此执着于碧玉箫,说不定碧玉箫里有解蛊的秘密呢?毕竟碧玉箫的主人也带个邪字,对邪门功夫多多少少总有点研究吧。
现在,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愿放弃。他打算等自己稍微好点,就和无双子一起南下洞庭,继续寻找“那个人”的古墓。
就这样平静幸福地过了几日后,一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当时无双子去采果子,山坳里只有十七少一个人在。老六像黑无常一样站在山坳口,病恹恹,瘦巴巴,像一根竹竿挑着一件衣服。
十七少真的非常不能理解,虽然这里离老六的竹舍很近,但信已经落入老六手中,自己也没什么利用价值,老六怎么如此阴魂不散呢?他们也算是同门,都是一起长大的孤儿,互相之间没什么旧仇,就算老六练了追魂大法迷失本心,但也不至于要把自己赶尽杀绝吧?于是他真诚地问了老六这个问题。
“凡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老六同样真诚地回答了,“碧玉箫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第二十二章,空城计
在十七少的记忆中,老六也是个可怜人。
大部分孤儿,像十七少这样的,一出生就没了父母,压根没有关于双亲的记忆。老六不同,直到七岁,他都是由母亲一个人带大,后来黄河发大水,他才成了真正的孤儿。刚入魔教那几年,其他孩子夜里都在被子里呜呜地哭,老六则在梦里喊“娘,娘……”当时十七少觉得老六特别可怜,也挺令人羡慕。
老六身体底子差,跑得不够快,跳得不够高,他怕某一天自己被吸成人皮,于是潜心钻研毒︱药。毒其实不是个好东西,你要用它伤人,必须先自己研制,亲手涂抹在武器上,出手的时候还容易误伤到自己。所以毒这种东西,往往伤人前先伤己。有些太厉害的毒,教头都不愿去碰,大家只在书里见过,没人有胆去炼。但老六不管,他把最阴最烈的毒都给炼了出来,有些连他自己都没解药。老六的病根就是那时落下的,他开始不停咳嗽,脸一年比一年黄。此后,就渐渐地听不到他在梦中喊娘了。
现在这个站在山坳口的老六,早没了七岁时的影子,他身体里和十七少相同的部分,已经死了。
十七少笑嘻嘻地说:“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我最后饶你一次,你滚吧,我不杀你。”
老六哼笑:“死到临头还嘴硬。”他料想十七少之前受了重伤,就算活下来,也不可能好那么快。
十七少好心提醒他:“你看看身后是谁。”
想引他回头好趁机暗算?老六才没那么傻,他不为所动,刚想跨进山坳,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充满杀气的声音:“若再往前走一步,休怪在下不客气。”
老六回头,只见一件霜色的长衫,下裾在西风中猎猎作响,一人玉树临风,手握重剑。他背光而立,老六看不清他的脸,但仍喊出了他的名字:“无双快剑,又是你!”
在老六回头的时候,十七少有大把时间暗算他,只是现在重伤在身,根本发不出暗器。
无双子十分庆幸日已过午,太阳在自己身后,可以隐去他苍白的脸色和窈陷的太阳穴。他现在能不能挥剑,还是个问题。
老六估摸了一下形式,这并不是一个下手的好时机。立秋刚过,自己蛊毒初愈,虽然吸了不少人皮,功力只恢复到七七八八,对付十七少是绰绰有余,但对付无双子却几无胜算。如果无双子一直在十七少身边,那就很难办了,于是一边咳嗽,一边阴阴地问十七少:“可以啊,十七,什么时候交了这样一个朋友,不过……他知道你是谁吗?”无双子他们刚灭了魔教,正在四处追杀余党,怎么可能转眼又和魔教的人交朋友?想必一定是十七隐瞒了身份。最好挑拨离间借刀杀人,实在不行,若能让无双子袖手旁观也是好的。
十七少不甘示弱地威胁回去:“我可以先告诉他你是谁。”
老六嘴角抽了一下,自己也是魔教的人,无双子收拾起自己来更不会手软。总之,他一打二肯定不讨好。老六看了一眼无双子腰间的龙虎剑,在对方改变主意前,冷哼一声,闪人走了。
无双子赶紧来到十七少身边,关切地问:“没事吧?”
他问的不是“你究竟是谁”,而是“没事吧”,这种无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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