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少陪了两杯,道:“人生苦短,谁无烦恼?比如我,有了太多的烦恼,于是也就超脱了烦恼。”又一杯下肚,“若人人都能找到知己,那高山流水还有什么稀奇?”
酒过三巡,醉意微熏。
无双子感叹:“道家说止水不波、太上忘情,终究是因为世间阴晴不定、冷暖无常,所以才产生了避世心态。如此消极,又何必来人间走一遭?活得再长也没意思。”
十七少哈哈一笑:“所以呀,人生在世,快马烈酒,开心一天是一天,多活一天赚一天。”
“说得好,干!”
“干!”
两人时而微叹互答,时而偃仰啸歌,不像初见,却像是远别重逢。
无双子略带醉意地问:“你刚进来时,脚下无声,我看你轻功不错,但说话声音中却听不出内劲,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我没什么武功,就轻功还算不错。”当然,他还会一些暗器。
“还有这样的事?虽然练武之人多少会学些轻功,但没听过只学轻功不学其他的。轻功终究是用来逃跑的,打不过的时候才用,你为什么不学些正儿八经的武功?”
“我从小父母双亡,没人教。”十七少第一次跟人提起童年。
无双子默然,没想到眼前看似开心的人竟然和自己同病相怜:“我也是。不过我还比你好点,有师父把我养大。”
此后两人又说了许多,酒已阑,兴未尽。
无双子出来的时候匆忙,并未带多少银子,眼下三碗不过岗喝成了三坛不过岗,已是囊中羞涩。他随手向兜里一摸,凉凉的,想起是之前取下的玉穗。
不知何时起,掌柜来了雅兴,随手拨弄起柜台的古琴,有一句没一句地唱:
“巍巍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的声音并不清亮,也不高亢,沙哑中带点苍劲古朴,别是一番风味。
无双子听到这几句,心头一阵热血上涌,将玉穗往桌上一拍,似有同销万古愁的豪情:“换酒来,今晚不醉不归!”
十七少看这块玉虽不十分名贵,但红穗子编得十分精巧用心,猜到了七七八八,笑道:“佳人信物,怎么能用来抵酒钱呢,她会伤心的。”可是语气中一点都没有伤心的意思。
“那依你,该如何处置它?”
“要不起,就还给她呗。”
无双子摇摇头,道:“她给我的情义,我是还不了的。就算还了玉穗,始终还是亏欠她。她拿回了玉穗,又能如何?看着伤心,另外送人又不妥,扔掉又可惜。不如不还她。”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十七少朗声大笑。
掌柜收下了玉佩又端上来三坛酒、四五样小菜。两人直喝到深夜,嗓门越来越大,越来越语无伦次。
无双子左摇右晃地给十七少斟酒,却有半杯直接倒在了桌子上:“还……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没有名字,父母死,死了……没有,没有名字。”
无双子一拍胸脯:“我把……把我的名字……给你!以后,你就叫……李,李,李松泉!”
“你傻啊!”十七少笑得歪倒在长凳上,这个名字听上去好耳熟呀,但他喝了太多了,一时想不起来了,“不好,不好,我们走,走街上……人家喊,喊一声……是你回头呢,还是,还是……我回头呢?”
无双子觉得十七少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醉意朦胧地认真想了想,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我叫,叫……李松泉,你就叫,叫……李月石。”
在短暂地昏迷了两秒后,十七少用脖子费劲地支起了脑袋,微弱地抗议了一声:“难听……”
就在他彻底醉趴下前,貌似听见无双子说——
“字……若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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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后的十七少,在客栈的床上醒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客栈,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脑袋重得像坨铅。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感觉稍微好点后,开始考虑下一步应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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