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封了国师,但是王璞的脚步并没有因此停下,他还是四海为家,仿佛富贵显达没有什么能牵绊住他的东西。
上次王璞出现在江都,还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是为了立储之事,当天晚上,王璞和梁帝密谈一夜,三天之后,年仅7岁的赵景湛就被封为太子。现在王璞又出现在了江都,江都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吗?
陈斯斓请宗玉先生上座,宗玉先生自然没有推辞,他朝着分不清楚状况的许霁川微微一笑。
之后的月旦评,宗玉先生没有再品评任何一个人。
许延川也顺利参加了月旦评,得了陈斯斓较好的评价,入仕的敲门砖也算是有了。
月旦评还不到一半陈斯斓和王璞就退场了,许延川的事情也办完了,所以他就带着许霁川回家了。
许霁川小,不知道宗玉先生对他的评价有何分量,但许延川却知道从此刻起,他们家的老幺恐怕就要在这江都城名声大振了。
一路上,许延川都眉头紧锁,许霁川以为他还在气自己溜去玩的事情,赶紧狗腿地上去帮许延川捶腿,笑嘻嘻地说:“大哥,我错了,你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自己。”
许延川看着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许霁川,重重地揉了揉他的头,叹息般地说道:“你呀!”
许延川进了家门就去主院找爷爷了,宗玉先生今天对花奴的评价非同小可,在局势诡谲的京城,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许延川找到许家老太爷的时候,老太爷正在院子里逗他新养的画眉鸟玩。
许上柱国行伍出身,未及弱冠就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许氏一族,作为前朝就显赫大家族,新朝建立之后,许氏非但没有衰落,反而因为从龙之功成为了江都城中不多的几个有丹书铁券的家族。
许延川的姑姑嫁入皇宫为许贵妃,他父亲官至尚书令,备受皇上倚重,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爷爷被封为平南候,官至大将军,后来爷爷厌倦了朝堂生活,就向陛下告老了,赋闲在家含饴弄孙。即便如此,在他告老之后今上还是封了他上柱国的官职,以示嘉奖。
许家在京城已经够显赫的了,现在老幺许霁川又被认为有王佐之才,真不知道这对许家来说是福是祸?
许延川垂手侍立一边将今天月旦评上的事情告诉了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听完之后,良久都没有说话。
许延川见爷爷不说话,心里一急,道:“爷爷……”
许老爷子背对着他给笼中的画眉喂食,许延川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对着许延川做了一个停的手势,生生把许延川想说的话全部都憋在喉咙里。
良久,老爷子才说:“延川,你先下去吧,花奴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许延川到底是少年人,还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心情,听见爷爷不给他一个明确的说法,有些焦急喊道:“爷爷!”
许老爷子转过头来,上柱国大人虽然已过花甲,但长期的行伍生活使得他眼神锐利依旧,他严厉地看着自己的长孙说:“下去!延川,你马上就是要入仕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莽撞!做官最忌莽撞,喜怒挂在面上,了吗?”
“了。”许延川不满道,但是他再不满,也不敢跟爷爷硬抗,冲爷爷行了礼之后就退下了。
走了几步他回头偷偷看了眼爷爷,就发现他要回屋了,只是许延川从来没发现爷爷的步履原来已经有些蹒跚了。
他不由得想起五年前,爷爷奉皇命去打南越,凯旋归来的时候天子亲自去城门口迎接,当时爹也带着他去了,许延川看着爷爷骑在红鬃烈马上,他古铜色的皮肤在太阳下面泛起一层健康的光,身姿挺拔,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已过天命之年的老人,可是现在,爷爷好像真的老了。
……
那天宗玉先生对他的评价,许霁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们家是京城显赫的大家族,尤其是以前爷爷还是大将军的时候,他们家是门庭若市,那些来求爷爷办事的人哪个不说他聪明伶俐,以后会有大出息。
许霁川小小年纪,已经明白了只敬罗裳不敬人的道理。如果他不是许上柱国的孙儿,许尚书令的儿子,哪个会多注意他这个小破孩一眼呢。这个宗玉先生也不例外。
所以许霁川根本没有把宗玉先生对他的夸奖放在心上,该怎么玩还怎么玩。
昨天月旦评太奶奶就解了他的禁足,允许他出去玩,因此今天他起了个大早带上小厮出去玩。
年幼的许霁川还是低估了宗玉先生的影响力,他今天一出去,平常和他相熟不相熟的人都来问他昨天月旦评的事情,许霁川觉得没意思就回家了。
禁足这几日他没见到爷爷,这会子有些想他,嘿嘿,主要是想爷爷的画眉鸟了,于是他就跑去主院找爷爷了。
到了院门口就看到爷爷站在堂前和一个人说着话,那个人背对着他,看不到脸,但是许霁川还是觉得有一股子熟悉的感觉。
爷爷和那人谈话断断续续地飘进他的耳朵里。
许上柱国沉声问道:“那卦象真的没办法破解了吗?”
来人叹了口气,说:“尽人事,听天命吧。京中诸事已毕,今日我就要离京了……今后,京城诸事仰仗许公了。”
爷爷冲那人拱拱手:“今日一别,许成永诀,天涯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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