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如走过来拍了拍庄遥的胳膊,说道:“行了,你什么都没有想好,我是不可能就这样让你回去的。宝贝,快去睡觉吧。”
庄遥还在坚持:“可是我……”
傅雪如打断了他,又说了一遍:“去睡觉。”
当晚,母子二人都没能睡好。
傅雪如并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家长,她愿意给孩子最大程度的自由,不想太过于干涉他们的决定。但庄遥不一样,他有一段令人心碎的经历。傅雪如不敢冒险,如果庄遥再次受到伤害,那么她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傅雪如想,她今晚的语气是否太重了?也许明天她应该换一种柔和的方式和庄遥谈一谈。
另一边,庄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
安静的夏夜,庄遥能听见那些细小的虫鸣,除此以外,就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随后按亮了手机的屏幕。
手机壁纸是他高中时代和同班同学的一张合影,像素不高,带了点极其强烈的年代感。庄遥还记得那一天,班级里组织他们去海边烧烤,看日出。庄遥在照片的最左侧找到了自己——当时的他比现在瘦许多,少年时期抽条长个子,他营养跟不上,所以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再加上他不太愿意和别人接触,拍照的时候习惯性低着头,连镜头都不敢看,他在班级活动里所扮演的总是那些背景板的角色。
庄遥的内心不禁有点感慨。七年来,他的改变何止是天差地别?
但,那个人就不同了。
庄遥的眼神移到照片中间的那个男生身上。他高高瘦瘦,眉目英俊,站在人群的正中央,看着屏幕露出微笑,整个人就像一颗会发光的、耀眼无比的小行星。
“周逸。”庄遥小声地念出他的名字。
他又撒谎了。
他对傅雪如说自己回国是想去游戏公司上班。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是个彻彻底底的谎言。
庄遥回国的目的,无非是想再见周逸一面。
即使见面的几率太过渺茫,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03
第二天庄遥没再提回国的事情,傅雪如本想如果他继续坚持的话,自己冷静地和他谈一谈。但庄遥没提,傅雪如肯定也不会自找麻烦。周末的时候,傅雪如带着庄遥去拜访了一位朋友的画廊,接着开车去农场玩了一阵子,希望能分散一下庄遥的注意力。
又过几日,傅雪如差不多已经快要把这件事情给忘了。结果有一天晚饭过后,庄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在傅雪如面前坐好,颇为严肃地清了清嗓子,对她说道:“妈妈,我的解决方案已经出来了,现在念给你听一下。”
傅雪如:“?”
庄遥煞有介事,正色道:“前天我已经投了简历,对方负责的hr已经回复我了,她说非常欢迎我去面试,地址和电话都给我了……关于职位,考虑到我的专业,我想做游戏原画方面的工作,目前看来专业还挺对口的……接下来是我的优势……”
庄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不仅完美地回应了傅雪如之前提出的问题,还补充了很多其他没考虑到的地方。比如说住宿、未来几年的职业规划、多久回来看傅雪如一次等等。
傅雪如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庄遥你真是……你要不要再顺便做个汇报一下,嗯?”
庄遥大惊失色,没想到傅雪如这么严格,心说糟了,磕磕绊绊地回答道:“啊?还要做?那我……那我……”
他本想说那我现在就去做,妈妈你等会儿,结果瞥见傅雪如一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庄遥道:“妈妈你在逗我啊。”
傅雪如说:“不然呢?你还真去做?你就是个小傻子,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
庄遥抗议道:“……我不傻啊。”
傅雪如站起来,顺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叹气道:“还不傻?我看是傻到家了。”
那些问题本来就是她随口说说,目的便是为了打消庄遥回国的积极性。她本来以为庄遥已经放弃了,但谁曾想到他居然偷偷摸摸地计划了这么多,而且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如果强行不让他去,倒显得是傅雪如不通情理了。
“你得和我约法三章。”傅雪如摸了摸庄遥的头,最终还是松了口。
她还是不放心庄遥。如果他回国的话,傅雪如必须在国内找人帮忙照顾他。
庄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真的吗?!你同意了?谢谢你,妈妈!”
傅雪如好笑道:“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得找人看着你!”
庄遥的机票买在八月一日。
飞机上,庄遥放好了随身行李,系好安全带,按捺不住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他看了看雪白的云层,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他的想象。庄遥太开心了,以至于现在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七年过去了,周逸是不是想见他?
二十多个小时的旅行实在太过漫长,下了飞机后,庄遥第一时间就给傅雪如报了平安。
那一边,傅雪如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问道:“看见许泽了吗?你常阿姨说他来接你。”
常媛是傅雪如在国内的好友,庄遥回来之前,傅雪如请她帮忙照顾一下庄遥——也就是负责“看着”庄遥的人。许泽是常媛的儿子,比庄遥小两岁。因为机场离市区比较远,所以常媛便让许泽开车过来接庄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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