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好奇,那个人,为什么也迟迟不成家的。倾慕于那人的女子,比起他的追求者,向来是只多不少的。偶尔辗转梦回的夜,星斗熠耀,好风细细,他的心中也有过一些美好的万中之一的期待,莫非那人一直不娶,是和他存了同样的情愫,等的不过是他一句话语,一声“喜欢”。
可是,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在心头萦绕了岁余的一句话,哪里有那么容易说得出口?说出了口,又能怎样?万一,那个人不是……他们二人,又能如何再心无芥蒂地以挚友的名义相交?
叶鸿悠承认,他从来是个畏缩懦弱的人。
这一日放课放得早,叶鸿悠还是住在书院中,只是天光大好,蹉跎室内未免可惜了,他便信步在镇中游荡了半日,回到书院的那件空屋中时,时辰已然不早。
这空屋中除去被褥若干,书本若干外,简直称得上是徒有四壁,却是连锁门的必要都没有。叶鸿悠推开门点上油灯,却见桌边坐着钟雪怀。
那人道:“你这是跑哪儿去了?叫我空等了半日。”
叶鸿悠道:“随意走走罢了,你怎么来了?”
钟雪怀道:“今儿个叶大嫂来找我,叫我劝你回家去住,她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叫你也别把那些闲言放在心上。不过她也劝了你不少回了,你便是不肯听她的,她只好来找我了。我心里思量,你这人实在顽固,心病忒重,自家嫂子相劝都不肯听,我一个外人说什么,你自然是不会往心里去的,便打消了念头。只不过你独身住这里,也实在无聊得紧,所以我这几日把我那储物房腾了腾,你今晚便住我那儿吧。”
他话中带刺,叶鸿悠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只是那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若不从,必遭报复,相识许久,这一点,他是再了解也没有了。
二人步行而去,边陲小镇,入了夜没有熙州城的万家灯火,大街小巷静静地蜿蜒着,偶尔路过一些养着狗的人家,那狗警惕地瞄他们一眼,却连吠也懒得吠一声。正值盛夏光景,夏蝉嚖嚖之声,似成旋律,空气中有丝丝缕缕,隐秘的花香,沁人心脾。
静谧。
进了钟雪怀的小院,那院子还叫“浣芳沐雪”,却比熙州城中那方要小许多,院中不再有那棵繁花似锦的梅树,取而代之的是一株老槐。老槐的枝干遒劲得很,张牙舞爪,是一株奇树,槐花在盛夏的静夜中飘散着清香,香远益清。
什么“把储物房腾出来”的话,却分明是在诓他。叶鸿悠无奈了……这人,打的什么主意呢?
那人像没事人一样,推开卧室的门进去了,关门之前道:“我已经把储物房拾掇好了,你睡那两个小木偶中间就行,实在不愿意的话也可以睡院子里,这好好的天阶夜色,也冻不死你。”
他愣了半晌,只好去敲那人的房门。
睡一晚就睡一晚,不算什么。
翌日清晨。
叶鸿悠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穿衣下地,正待倒一杯茶漱漱口,那人已经端着一只脸盆推门进屋了。手巾在热水里浸一下,那人把手里的物事递过去,叶鸿悠方要伸手接,那人又把手缩回去。叶鸿悠堪堪抓住手帕的一角,两人开始了一天之中第一次拉锯。
闹了一阵,叶鸿悠的耐心耗尽,手上力气一松,心道,摔死你,活该。
然而他却不可能真的放任那人一屁股摔在地上,就在那人毫无防备地向后倒时,叶鸿悠一把拉住他手臂,不成想用力过大,那人便一头撞进他怀中。
眼神简直不知该往何处放……叶鸿悠正左顾右盼,忽然觉得腮上一热……
……
还不到晌午,叶鸿悠就被映水书院的院长赶回了家。院长说道:“我这小地方的书院穷啊,没有那么多砚台给你打,也没有那么多书给你燎,小叶夫子把魂找回来再上课吧……”
进了自家院子,叶大嫂正坐在石桌前,边翻着一本书,边看着侄女叶小念写字。小姑娘团子那么一个,写的字却“豪放”得很,肉呼呼的小手抓着小号的狼毫,在宣纸上挥毫泼墨。见叶鸿悠进门,小东西马上扔了笔,一颠一颠跑过去抱大腿,撅着嘴道:“叔叔你终于回家了。”
讲得好像,他在外放浪形骸,终于浪子回头了一样。
叶鸿悠把她抱回石桌前,一看她的“墨宝”,赞道:“好字!”又道:“小丫头,你可重了。”小姑娘最听不得有人取笑她的体重,叫道:“叔叔你坏。”便挣扎要下地。叶鸿悠把她放下,叶大嫂道:“自己玩去吧,鸿悠你坐。”
叶鸿悠问:“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叶大嫂道:“快的话就明日午后了。”
叶鸿悠长出一口气:“太好了太好了……我今天在家里住。”
叶大嫂惊讶道:“哦?去求钟先生果然有用哦?还是人家有办法,把你这顽固不化的夫子劝回自己家门来了,我可怎么谢人家……不如明晚我做东吧,晚上书院放课了,你去把人家请到家里来吃饭,正好你大哥也回家了。”
叶鸿悠方要拒绝,叶大嫂柳眉一竖,道:“别给我说什么有的没的,明天你必须把钟先生给我请过来,否则你等着小念儿找你的不痛快,她最喜欢她雪怀叔叔了。”说罢她把手里的书往叶鸿悠怀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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