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状况下,易非被顾犀的突然告访打得措手不及。不想在酒店见她。但是樊云和顾犀走得太近了。出事以后,顾犀故意放出风声,高价买樊云的消息。易非没有选择不见她的权利。
顾犀穿着西服背心,墨镜插在胸前口袋里。手腕上戴着硕大的金表。从容不迫地进门,冲引路的女秘书笑着道谢。
易非完全是出自本能地说,“顾小姐,久仰。”
顾犀似乎一眼看穿易非的嘲讽。礼貌地微笑,眼睛没有半点笑,露出玩味的意思。顾犀说,“我也久仰。而且是常常从樊云口中听说。你们两姐妹真的很不像。但是,你比想象中更漂亮。”
顾犀像听熟了易非,也即是真的和易非熟识,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目光在一旁直立的潘泽身上停留片刻。
易非渐渐觉得口中发干,顾犀比想象中更锐利,此时此刻的她难以招架。
顾犀嘴角微微勾起,闲庭信步。
易非坐下来,头脑里一片昏沉。轻轻敲击桌面,“无事不登门。请直说吧。”
顾犀的目光落回易非脸上。易非的妆容很重,从双眼皮裂开许多条细碎的纹路,眼角爬着血丝。
顾犀说,“不好意思,这里视野很开阔,布置又雅致,我是看得有一点走神了。”
顾犀的野心让易非心跳乱了一拍。易非也向四周扫了一刻,“这么夸奖,真是太客气了。”
顾犀微微一笑,“不,我的意思是,从前都是同樊云交涉。今天你我在这里面谈,我觉得有一点很可惜,樊云不能来。”
易非脸上僵住了。
顾犀注视着易非,似乎在欣赏易非的表情变化。
痛苦像几不可见的微小爬虫,越来越多地汇聚起来,拥上眉心。原本还算沉着的目光被怀疑一丝一缕地侵蚀。
易非勉强笑道,“不知道我们现在是要谈什么。……她说你在中山路看好了一家店面,有什么我帮得到的地方?”
“希望樊云有代我传达,我一直很有合作的诚意。在我这里表示诚意的方式,我愿意先把底牌清楚明白地亮出来。”顾犀笑着,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什么。当放在桌面上,晶亮的黑青玉手串透着一丝幽光,几乎夺走易非全部意志。
眼前似乎可以看得到樊云一次次无意识地拨弄着珠子,平复不可平复的心情。
易非一只手死死攥着扶手,另一只手颤抖地探出去。太遥远了,触摸不到任何一颗玉石。明明就在眼前。
似乎听得到风的呜鸣。在荒凉大漠里,易非像沉入流沙,探出手,抓紧的只有不断从指缝滚出的砂砾。
顾犀挂着笑,渐渐觉得笑不出。眼前易非漂亮的脸孔被恐惧缓慢蚀干,深吸的每一口,也似填入狂沙。垂坠的窒息感一道填入顾犀胸膛。
潘泽忽然贴近,顾犀不及反应,冰冷的枪口已指在太阳穴。潘泽缓慢地拨开保险。
易非声音低哑,“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一个人来。”
一下把顾犀从幻境揪出。顾犀笑,“你误会了。其实我很怕死。但是在这里,酒店里,你不能下手。”
“你这样要挟我。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顾犀与易非视线相交,顾犀的目光里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可能是我对你想错了。以你和樊云的关系,不应该这么草率。如果换成她是你,我相信无论提出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
易非微微张口,她绝不相信樊云会把她们之间全盘托出。这如同亲手把装着子弹的枪捧给敌人。除非……除非发生了什么樊云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的局面。
易非的目光飘动着。头脑里将要爆炸一样。
扣住顾犀借以交换?可行性很低。顾犀能来到这里,必定做好了万全准备。况且在酒店里……在这里,苦心经营的合法地带,易非不能任凭冲动自掘坟墓。如果换成樊云会怎么做?易非不敢想。更不敢想此时此刻,樊云怎么样了。
易非垂下目光,潘泽只好放下枪。
任何软弱都可能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易非把身体贴住椅背,手交在胸前。“只凭这个说明不了什么。”
“你心里已经相信了。不是么?”
只短暂对视,易非狠狠地捏紧拳,已经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像样的抵抗。
顾犀是能穿透人心的恶魔。
“她……我要听她的声音……是生是死你总该让我知道!”
顾犀只是笑,良久才说,“有什么关系么?就算人已经死了,难道你不希望她回来的时候,能好看一点?”
死……好看……
这样的字眼能让人联想到什么?
顾犀看着易非的反应,剧烈地颤抖,抖到再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易非内心并不软弱。但深藏的那一处,抽空时,整座城池的固若金汤也将倾覆。
“你应该知道,她这里越来越不好。”顾犀指着心脏,“如果不是这样,我愿意再和她相处几天再来。”
“你!……”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胸口被塞住一样,张开口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头脑里崩断了。四处都是她的影子,淹没一切。
顾犀缓慢地说,她绝不会得寸进尺。中山路的赌场她会遵照规矩给易家抽成。希望易非帮忙的是,沈万鹏和邱赫的案子必须尽快结案,量刑上也需要易非想想办法。
可惜易非现在恐怕什么都听不进了吧?
ko对手,在谈判桌上,像一个人对着空气疯言疯语。这样真的有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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