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嘉蹙额,又说:“那日我归来,看到你了。”
“裴小将军打了胜仗,我们都为你骄傲,大家都喜爱将军。”
晏承是真心实意地说出这番话,他再抬眸望过去,就见到裴时嘉紧绷的脸色已经放松了,他的狭长摄人心魂的眼睛也扬起,眼角尾梢有一颗淡淡的泪痣,让他的笑容看上去多了许多邪气和蛊惑。
晏承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想到曾有人说,眼角有泪痣的人生平大都多灾多难,想不到后来竟是应验了。
裴时嘉听完他说的话,喜上眉梢,走得更近。
“也得亏你的平安符。”裴时嘉比他稍高一些,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意的呼吸都浸染上晏承的脸庞,湿热得让他面颊发痒。
晏承听罢也不说话,又见裴时嘉从他那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了小小的翡翠玉色锦袋,晏承非常熟悉,因为那是他送给裴时嘉的。
他耳尖红热起来,偏偏裴时嘉还不放过他,继续扬起嘴角说:“我平安回来了,阿承。”裴时嘉离开都城去往边疆时,晏承追上他送给他护身的平安符,还给他一双毛绒绒的暖手套。
晏承还在面红耳赤,裴时嘉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尖,俯下头亲上来。
嘴唇上印上裴时嘉软热的唇瓣,晏承当即瞪圆了眼睛,又震惊又有丝丝的窃喜。他与裴时嘉相识已久,心底里偷偷摸摸藏着的情愫不曾表露出,却不想裴时嘉竟也对他有这样的心意。
裴时嘉见他并未抗拒,反而是细腻白皙的脸颊潮红,嘴角翘得更高,他垂眸含笑说:“我想和你一起,白首不分离。”
晏承七岁认识裴时嘉,十六岁相爱,而今已经相爱走过了十年,二十七岁的裴时嘉战死沙场,二十六岁的未亡人晏承万念俱灰,伤心欲绝。
曹迎见晏承马不停蹄地赶往那处,丝毫没有要歇下来休息的意思,心中也万分哀叹。他们都是知道的,晏承和裴将军二人情深意切,两人聚少离多,一人在都城一人在边疆。裴时嘉从“裴小将军”变成“裴将军”之后,更是不能随意离开边疆要地,更多的时候是晏承策马前来军营。但这些都没能离散二人的心。
哪曾想,上苍竟生生让二人从此阴阳两相隔。
“晏承,晏承……停下来吃点东西吧。”曹迎见天色完全昏暗了,终于忍不住喊住身旁一意前行的人。
晏承已经无知无觉,几近麻木,双手、脸庞都已经冻得僵冷,他不饿,但是身边的曹迎也需要休息进食了。
“好。”晏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咀嚼吞咽下食物,等曹迎稍作歇息,二人又开始了马不停蹄的赶路。
从黄昏一直到第二日的深夜,二人终于看见了浩浩荡荡的军队,他们都是裴时嘉的士兵,只为送裴时嘉回到故里。
晏承猛地一拉手中的缰绳,疾驰的马儿吃痛地长长地嘶鸣一声,前腿高高扬起,几乎要把背上的人掀翻在地。晏承却是动作干脆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奔向那泱泱人群中央的木棺。
那些士兵见着曹迎和晏承,自然停了下来。晏承每走近一步,都觉脚步如千斤重,木棺被缓缓推开,沉重的摩擦声震动摧残着晏承的大脑。
他眼见着深褐木棺揭开棺盖后,露出了里面躺着的最熟悉的又陌生的面孔,双目紧闭的裴时嘉,棱角分明的脸已经变得冰冷苍白,紧紧闭合起来的嘴唇也已失了血色。
晏承眼睁睁看着棺木中的爱人,在一旁的曹迎不忍心地别过眼。
裴时嘉带领着军队原本已经一举进攻夺下了敌军的都堡,但漏网的亡命之徒和早早埋在军营内的细作里外串通,给裴时嘉的饭菜中下了东西。原本无毒的一味草药遇上箭头上的另一种药,当即混合成剧毒之物,让人七窍流血、心悸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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