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那天是四月初一,春末夏初,天气很好,阳光比即安的五六月都要灿烂。
我给他穿衣,绑上平安符,替他整理发冠,然后捧着盔甲发呆。
离仲说我不会穿这个,他接过去自己收拾妥当,转身亲了亲我的脸,“不许乱跑,否则回来我就用铁索绑着你,让你连屋子也出不去,听到没?”
我点头,看他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把剑,对着我一笑,抽出来。
我:“……”
那把胡乱塞给小孩儿的剑!
“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运气。”
离仲说那小孩儿是南夏夷国的小王子,家里头内乱才跑出来,找我们救他爹娘顺便收拾逆臣贼子的,哪知道居然先遇到了我。
“昨日他来见我,说要我帮他找一个恩人,谢礼是这把剑。”离仲笑着给我说话,嘴上却使着力气,我脖子上一定留下了个大牙印。“我的东西怎么还成了别人给我的谢礼?嗯?”
于是你就憋坏不说,留着现在来收拾我?
离仲你学坏了!跟谁学的!
我心虚,“你怎么知道是逐影?”
重铸的一把剑,再像也差了几分,他怎么就认定是?
他把剑在我眼前一晃,上头明晃晃刻着“明月逐影来”一句,好吧我问了个蠢问题。
“小雁,”他把逐影交到我手上,低头看我,我立即厚着脸皮踮起脚尖去亲他眼睛,他一笑,那些狰狞的疤痕都变得温柔起来。他狠狠把我亲了个昏天暗地,在唇齿交缠间给我一个许诺:
“等大哥回来。”
说,回来之后,还要给我看一样东西。
然后我们一个傻子一个小老头,一起扶着陪着,天长地久。
等待的日子既长又短,每一天都是一样,轻飘飘就过去一截,摸上去才知道里头藏了多少东西,每时每刻都有沉甸甸的心在里头煎熬。
再深切的思念担忧着,也有一种奇异的安心在里面,我知道他说话像来算话,我只要听他的,乖乖等着就行了。
等待走到尽头,便是一种信念。
我学会做山椒野鸡子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城主府里来了客人,他们带来了一马车江南的莲子鲜藕塞北的羊肉烧酒,然后住下来不愿挪窝。
红卿装模作样劝我:“你该大气点,人都跟着你家离仲姓离了,也就是你小叔子,你还要怎样?”
我捧着脑袋冲他喊:“老三天天写信喊你回去,要不就是骂我拖着你不放,你们吵架赖着我做什么?”
红卿笑眯眯:“无妨,我再写信骂回去就行,不让你吃亏。”
小黄莺对着我依然是一脸笑,他甚至还喊我大嫂。
他现在尤其会撒娇,“哥哥说了嫂嫂的脑子不是很好,要我好好照看你呢。嫂嫂你仔细伤了手,嫂嫂你还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再给你带。”
气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最后忍不住跟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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