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认为日本人多的地方比较危险,但和辽一郎几次争论后,反倒觉得留在这个多数人都背负着阴暗过去的城市,更不容易引人侧目。
事实上,有权有势的日本人活动的区域,和下层阶级聚集的下町有很明显的划分。只要小心别踏进那一区就行了。
所谓的日本租界,就位在美国租界内的虹口附近。那儿的景象跟祖国没有太大差异,人们理所当然地说着日语,街道上的招牌也都用日文表示。
那种强烈的熟悉感,一度让国贵怀疑他们当真逃出日本了吗?
他们在一栋两层楼建筑的长屋找到栖身处,但那里只有厨房、客厅和寝室,在住惯大房子的国贵眼里看来,着实寒酸。
原本认为只要能跟辽一郎在一起,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
但是--
一个人独自留在房间的国贵,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辽一郎以惊人的行动力处理好大大小小事。例如,他不忍目睹国贵连租间房子都不知所措,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找到合适的房子,准备好基本的生活用具,顺便也找好了工作。
昨天一整天,两人都在忙搬家以及处理一些杂事,而今早准备好早餐和国贵的午餐后,辽一郎便出门工作了。
听辽一郎说他找到一份建筑工的差事,同事大多是中国人。国贵也很想去外头工作,但他知道辽一郎绝对不会答应,所以连提都不敢提。
辽一郎曾说国贵可以找份在家也能胜任的工作,但自己不会做菜更不会缝纫,根本不可能找得到适合的职业。
平常辽一郎什么事都会听国贵的意见,唯独这件事坚决不肯让步。
他知道辽一郎是为了自己好,像他这样的人在外抛头露面,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他也无法忍受有人把自己当易碎品般细心呵护,深怕不小心有所损伤。
辽一郎是很可靠没错,但让他一个人工作,自己却整天在家闲闲没事做,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既然两人决定展开新生活,国贵自然也想尽一份心力。
身上还有一点钱,那就出门买些晚餐的材料吧。至少这是目前能替辽一郎做的事。下工后他应该很疲惫了,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也会放松点。
国贵穿上外套锁了房门,来到热闹的商店街。
习惯租界的生活形态后,这种嘈杂活泼的气氛反倒很吸引国贵。
肉店、鱼店、蔬菜摊,整条街上各式商家林立。野猫啃食着商家丢弃在路旁的鱼类内脏,肉店门口悬挂着偌大的猪头。
来回奔走的苦力、裙装女性们纤细的脚踝......这些都是国贵以往难得一见的情景。在这个区域,似乎有许多女性在船员或工人常用的澡堂从事yù_nǚ的工作,要不然就是当mài_chūn妇或酒家女,都是职等较低的工作。
来到大马路的国贵,在一家书店前停下脚步。这家店似乎兼营杂货买卖,狭小的店内摆着各式各样的文具。
发现印有上海风景的明信片,他不觉伸手去拿。
这阵子,脑海里不断浮现之前从未想过的家人形影。
此时日本的清涧寺家变成什么样子了?这并非乡愁,而是一股混沌不明的情感将国贵的心情不停往谷底拖。
他们一定很厌恶如此自私的我吧?
毕竟我舍弃了家人、将辽一郎从他同伴身边夺走,更不顾一切地逃到这里。
辽一郎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请给我这个。」
他将明信片交给老板付了钱。
一旦寄出明信片,宪兵就能轻易查到两人的下落。深知这点的国贵,自然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那么,他又为什么买了这种东西?
这明明是张永远寄不出去的明信片啊!
边想着这件事,国贵边往贩售食品材料的店家走去。到底该做什么菜呢?光思考这问题就耗去不少时间。
虽然知道基本要有三菜一汤,但要煮味噌汤就得买味噌。昨天买的调味料中少了这一味,可是刚刚买明信片已用去一部分的钱,根本不够买味噌。看来,只好煮别种汤。可是,那样又得买酱油调味。
一阵苦思后,国贵最后买了一些蔬菜和猪肉。好不容易回到住处已过下午四点。
从现在开始准备的话,辽一郎回来时刚好可以完成吧。
厨房在一楼,清洗处在室外。长屋里的其他住户好像全都出门了。
幸好当初在军校念书时有学过如何煮饭,这还不难。不过,其他料理的步骤可就让他大伤脑筋了。
不是把肉煎焦了,就是把好不容易切好的蔬菜炒烂了。
怎么办......
国贵很不想浪费用钱买来的珍贵食材,但这等惨状该如何修正他实在不知道。
「国贵少爷。」
突如其来的叫声让国贵反射性转头,却见一脸疲惫的辽一郎诧异地望着自己。
「啊......辽,你回来啦。」
「你在做什么?」
「准备晚餐。」
「这种事让我来就好......」
看了眼锅子里的东西,辽一郎不禁愣在原地。
这也难怪,毕竟化为焦炭的猪肉与蔬菜模样实在太过凄惨。
发现一旁的国贵露出不解似的表情,辽一郎只说了句‘我们去买材料a;。
「可是,你不是很累了吗?」
「不会花太多时间的。」
可是,贩卖食材的店家明明离这里有段距离啊。
「那我也一起去。」
「那么,就当是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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