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见过东原之后,又再次行了一礼。
越看越觉得那张雌雄莫辨的容貌仿佛会魅惑人心。长而浓密的睫毛,小巧秀美的嘴唇。整体五官非常精致。乌亮滑顺的长发宛如平安时代的贵族般在肩下扎成一束,低头时轻轻滑落脸颊的鬓发有种说不出的风韵。那柔贴的发丝加深了人偶般的气质。以传统才艺为生的名门大户,通常给人脱离现实不食人间烟火的印象,这名男子不折不扣就是如此。二十七岁照理和贵史同年,从外表却很难判断得出织的年龄。清新无垢的气质以及光滑水嫩的肌肤,说他是高中生也不为过。然而他那老成圆融落落大方的态度,以及进退得宜、面对东原这么一个黑帮首脑仍不卑不亢的胆识,却也恰恰应验了他的实际年龄。
「这么冒昧来访,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寒舍的大门随时为各位贵宾而开。尤其是香西先生来访,我们更是欢迎之至。承蒙您抬爱,把东原先生一并邀来。」
「我的事情是香西老爹告诉你的?」
东原想起织刚才的话顺口问起。
「……是的。」
织仿佛一时语塞,隔了几秒钟的空白才回答。或许是当着本人的面,不知该如何措辞吧。东原无可厚非地如此判断。
「我只是偶尔说说。」香西也略显尴尬地苦笑。「倒是组长一天到晚把你的事拿来跟宗主炫耀,小师傅搞不好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这倒也是。」
织绽开高雅的微笑轻轻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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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面带路的织,领着他们走过一尘不染的走廊,那柔美的背影吸引了东原的眼光。
「请先在这里稍做休息,等会儿我再为两位好好介绍。」
拉开铺了深蓝色毛毯的四坪大厢房的纸门,将东原和香西领入房内之后,织便暂且告退。可能是去做茶事的准备了。
「很漂亮的男人。」
东原大刺刺地盘膝坐在毛毯上,把心里的感想实话实说。他不怀好意地推测,性好渔色的香西说不定已经染指过人家了。香西一向喜欢俊美男子。
「嗯……是啊。」
没想到香西的反应居然迟钝到完全在状况之外,他把羽织仔细折迭好放在房间角落的置衣筐后,开始换穿为了突然造访的客人而准备的足袋。东原也照香西的指示,换穿了茶席专用的五指足袋。那也是事先准备好的。
「你常参加茶会吗?老爹。」
「有空就会参加。」
香西在床之间前方正座,眺望着上面的挂轴赞叹不已。就连远眺的东原也看得出那是难得的逸品。对这类艺术品向来很感兴趣的香西,几乎要爱入心坎里去了。整体散发着朦胧之美,以洒脱不羁的笔触绘制而成,在烟雾缭绕的空气中隐约可见的枝木,左上方站着一只正要展翅高飞的白鹭。那清冽绝美的洁白给画面注入了鲜明的跃动感。
「这是菱田春草的作品吧。太漂亮了。」
「这个名字我听过。」
「是啊,他是知名的日本画家,和横山大观等人并列为雅邦门下的四大天王。」
「这个挂轴应该不便宜吧。」
闲着没事随口批评的东原,将视线移到毛毯正中央摆放的烟灰盆。这也是相当别致的物品,想必同样价值不斐。
在纸门外轻轻喊了一声『失礼了』,织用涂绘小托盘端了两碗茶水进来。
「这是清茶。请喝过后换上草屐移驾到腰挂待合(注:宾客等待主人邀请前往奉茶的暂停场所)。」
「那就僭越了。」香西恭敬地回答。
东原依旧是盘膝而坐的摔性姿势,织却似乎不以为意。可能是认为只要无伤大雅,也没必要鉅细靡遗要求客人一一遵守礼仪。最重要的在于精神,而非一味拘泥于形式。织以柔美的笑容如此默示后,行了一礼再次退出厢房。
织展现的洗链仪态让人看了也跟着精神一振。东原心想,有空学学茶道似乎也不错。
到腰挂待合的中途,必须经过通称为『露地』的庭院。
穿着竹皮编成的草屐,一步步踏着飞石前行。平坦天然石铺成的飞石上正洒着水。走不惯的东原本能地边走边留意脚下,走在前方的香西则是步履沉稳,袴摆和足袋一滴水都没沾上。
「请小心别让露地草屐踏到泥地。」
否则弄脏的草屐就必须扔弃。
虽然略嫌麻烦,但这么一步步走着,心情倒是渐渐沉淀下来。也许是置身远离尘嚣、寂然幽静的空间所使然吧。将凡尘俗世暂抛脑后,沉浸在难得的安逸中,心情自然变得祥和澄净。
「偶尔体验一下,感觉还不错吧,少当家?」
东原心境上的微妙变化,香西似乎也察觉到了,进入腰挂待合就座之后,香西心满意足地这么说。
「……是啊。」
东原放眼望向庭园并不讳言。
静谧的空气围绕四周,仿佛连细语声都能远远传出去。
滴着水的石头、被水沾湿而更显浓绿的青苔,以及利用圆润硕大的天然石凿成的蹲踞(注:洗手石盘)等等,无一不是巧夺天工,各自酝酿出独特的氛围。其中最让东原心折的,莫过于石肌上攀爬着苔藓的蹲踞那趣味盎然的风雅。
位在更深处的茶室将呈现怎样一番风貌,也让人更加期待了。
「做我们这一行的,很少有机会像这样敞开心胸。我平常也流连在声色犬马中,不来偶尔洗涤一下心灵,搞不好哪天会生了锈,到最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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