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蠢书生是见了书不要命的。张赛虎啥也没说,走进了他最为头疼的书斋。李德元登时来了精神,钻进书橱之间就走不动路了。
眼光逐一扫过一本本厚实的典藉,李秀才分明已将自己在逃人犯的身份和等在一边的张赛虎一齐忘到了九霄云外。直到眼光不经意地瞥见一本名为《汉景帝》的野史小说,他唇边的笑容立刻僵硬在艟上。
平日之中,李德元是碰都不会碰这类书的。想那汉景帝身为君王,却好男色,与那董贤惹出”断袖”之韵事来,百年来—直为读书人所不齿。李秀才自然也不例外,以往的他,手沾上了这种书都会觉得脏的。可是这一次,他却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汉景帝虽为世人唾弃,却也不失为一位痴情男儿。不知兄台以为如何?”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李秀才一惊,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转身望去,只见那是一个温文儒雅的青年。他身材颀长。穿一身象牙色的长衫。腰间挂着一枚青色的小兽玉雕。发冠高束,面若白玉,鼻粱俊挺,唇边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当真是玉树临风,宛若神明一般俊秀。
见到李德元回头望他,那男子淡淡一笑,作了一揖。然后,他笑道:“这位兄台,你爱看野史?”
“啊——”李秀才愣了一愣,低头看了看落在脚边的书,上面白底黑字不容置疑。随后,他慌忙点了点头,道:“呃……是……是啊。随手翻的随手……随手……”
那俊秀男子又浅浅地笑起来,弯腰替李德元拾起地上的书,递回他的手上:“野史固然荒诞离奇,却也隐藏了诸多正史中不甘记载的异人异事,或是无法记载,或是不能记载。追寻野史中的真实,也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儿吧?”
“是啊……是啊……呵……呵呵……”李秀才尴尬地笑笑,将手中的书塞回了书架上。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书橱,闲闲没事做的张赛虎,忍不住进来看看状况,不耐烦地想催促李德元。可当他一见旁边还有另一人,登时顿了一顿,随即没好气地道:“你倒是看完了没有?”
“好了好了,”季秀才忙不迭地答道,可看见眼前的男子微微笑了一笑,神态似是了然。这让他有些心虚起来,摸了摸头介绍道,“这位是张赛虎。是我的……呃……我的……同乡。”
这一句不仅让他自己背后冷汗直流,也让张赛虎一张脸格外阴沉下来。扯了他的手臂就把他往书斋外推。这番动作占有欲甚强,李德元斜了眼瞥那俊秀男子,他莫不是看出了点什么吧。
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心虚。李秀才努力挣脱张赛虎的栓梏,一巴掌拍在他的大掌上。转过身来,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向对方解释起来:“呃……我这位同乡……平时处事比较莽撞,请您别见怪……”
同乡,让他别见怪?张赛虎黑下一张脸来,停住脚步,抱了双臂沉着脸看那家伙究竟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豆腐渣。
“哦,是这样啊。”那男子温和一笑,再向张赛虎作了一揖。可张赛虎是看也没看他一眼,从鼻孔中不满地“哼”出一声来,别开了头去。
见此情景,他也不恼,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模样并不见怪。他转而面向李德元,缓声道:“这位兄台,同是读书之人,不知可否探问,您尊姓大名?”
心知自己的表现过于紧张而拙劣,可偏偏就是没办法改变。李德元心中暗暗思忖,那男子怕是看出点什么了,却并没有道破。这让他不仅对对方多少也有些感激之情;于是忙作揖回答道:“在下李德元,凤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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