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薛帆轻轻拾起他的一缕秀发:“从来抗拒不了你的诱惑……”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初见时,那柔和悦耳的嗓音,那轻撩白色幔纱的玉手,那盈盈的眼波,那浅浅的笑意,若即若离的试探,若有若无情丝……一点点地回忆起来,才发现,两年来自己竟是一点进步也没有,虽知他为人,却也是一再地耽溺其中,即便想逃也全无去处,又或者,是自己根本在自欺欺人?
念怀悠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情意缱绻,满满的竟似要溢出来。
薛帆转过头,不去看他,怕自己会不忍心:“我明日便走。”
“也是该走了。”
听闻念怀悠平静无波的声音,薛帆心中小小地刺痛——他竟是全然没有不舍么?既是如此,又何故装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来?
“待我明日向悠然辞行,便与你一道下山去。”
乍闻他的计划,薛帆吃了一惊:“怎么?你也要去?”
念怀悠笑道:“不然,你以为凭你的身手,能保青鸿剑几日?”
薛帆无言。燕红霏曾评价他说是一流的医术,二流的机智,三流的心计,四流的武功。虽是不悦,却也不能不服。偷眼看念怀悠,心里也悄悄作了评价。这人是一流的容貌,一流的智谋,一流的武功。一时比较下来,竟不知他会看上自己何处?
正想着,念怀悠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思?若非为着青鸿剑,你又怎会来见我?你若是直说,我也未必不给你,只是,你又什么时候真正对我坦白过?我说过,你要的东西,我定给你,你可曾听进心里去?若你想要,我又何惜一把剑来?莫说是剑,就便是……”接下来的,他停住了口,却叫薛帆听明白了——
莫说是剑,就便是我的命也不会吝惜。
薛帆听明白了,却是不敢信。这原本是情人间的海誓山盟,随口说说,又哪里作得真?薛帆心里想着,也不答言。
念怀悠见他沉默,知他是不信,兀自笑笑,并不争辩。
第二日。
还未到长风居,便悠悠扬扬地传来一阵歌声。念怀悠心里不禁有些吃惊。长风居里向来最是寂静,哪儿来这歌声呢?
他与薛帆进了长风居,才看见悠然正坐在竹藤椅上,一晃晃地,口里哼着曲儿。他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到来,一个劲地自得其乐着。
念怀悠走近了他,将手放在他的膝头上。悠然一颤,似乎有些惊吓,然后,又被这熟悉的感觉所唤醒了。他笑了笑,道:“是怀悠么?来,听我这歌,好听么?”说着,又唱了起来。这曲子定是唱过无数遍的,否则一个失去听觉的人是没法把握好这曲调的。
念怀悠看着这样的悠然,似乎有点不太认识了。悠然脸上那么悲伤、麻木的表情都不再了,剩下的的单纯的快乐。他将自己囚禁在没有外界感知的世界中,却自得其乐着,享受着这孤独的快乐,简简单单、无忧无虑。这样的悠然是不是幸福的呢?念怀悠问自己,他没有答案。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东西,一直以来想要为悠然做的事情,在这一刻,似乎都远离了,不再重要了。他不知道当初自己那么执着于青鸿剑是对是错,可是,如今,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前后左右,处处都是绝壁,连薛帆也站立在可望不可即的遥远的地方,如今虽然在他身边,可是,念怀悠心中却没有那种把握。
念怀悠捉住悠然的手,道:“悠然,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悠然没有反应,他根本听不见念怀悠说些什么,他只是一直唱着,脸上那种明朗的表情,连薛帆都觉得感动。只是,念怀悠脸色一黯,他静静地等待着悠然将一首曲子唱了一遍又一遍。
待悠然倦极睡去了,念怀悠再叫惜语过来,细细地交待了,之后才同薛帆离开了长风居。
出了长风居,披香已经为念怀悠准备好了行理。薛帆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实两人都为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谁又有对谁又有错呢?区别只是在于手段不同罢了。
终于离开了镜湖宫,一路上确是不平静,好在有念怀悠在,有妙舞在,也还平安。
念怀悠出宫,只带了妙舞一人,妙舞虽也贴心,但出门在外,毕竟不比在家中那么自在,那么讲究。念怀悠虽然有些不大适应,却也无法,只得默自忍受着,不为薛帆添麻烦。然而,他本身就是会引人注目的人,虽然一袭白沙覆面,却也遮不住那绝美的容颜,一路上夺宝之人络绎不绝也倒罢了,便是对念怀悠,又有不少为他容貌所惑之人,惹得薛帆不胜其烦。
虽是如此,仍还是平安到了洛阳。
“谁?”原想要独自悼念自己的过去,却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凌晟的眼光被在房屋阴影中的人吸引过去。
“晟儿……”
听到这个声音,凌晟不由得有些失望,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薛大哥。”来人竟是薛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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