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深夜切莫独行。夜里的灞桥,你独自一人是走不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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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杨妃别称
“郎君,深夜切莫独行。夜里的灞桥,你这样的路痴,独自一人是走不出去的。”
第54章
这简直是八大地狱的景象!
朱桥上尽是骷髅,或持柳或执灯或凭栏,姿态各异,但都呈极目远方状。它们的ròu_tǐ早已腐烂殆尽,手中的柳枝却一如刚刚攀折下时一般翠绿欲滴,灯笼的绢面上花鸟图案墨迹尤新,一豆豆黄晕在长桥上闪烁着。
毛骨悚然的书生急忙向后退去,可是刚才他踩过的河岸,却变成了无穷无尽的桥板。仕女莞尔微笑,对他进退维谷的窘况十分满意,莲步轻移踏上桥来,将灯笼指向前方:“请随我来罢。”
眼下他们所处之境,俨然依旧是灞桥,也不再是灞桥。桥头以外的河堤被涌动的黑雾吞没,那诡异而不详的形状,使人不敢冒险去触碰。显然此刻,只有随着女郎往前走这一种方法可行。
女郎和书生并肩而行,笑意凉薄:“郎君好胆色。从前误入此处的那些男人,一看见这桥,都吓得往渡头那边的林子里跑。”
她话音刚落,那片密林中的杨柳枝叶扭曲盘旋起来,好似无数只怪手摆动着巡捕猎物。一群看不清模样的怪鸟嚎啕着从林中飞扑而出,书生只感觉夜空中一卷更浓重的黑云擦着头顶呼啸而过,几篇羽毛落到他后颈那片裸露的皮肤,顿时就是一凉,随后泛上火辣辣的灼痛。他伸手一摸,竟见了血。
书生俯身捡起一片漆黑的羽毛,只见那羽绒坚硬无比,犹如吹毛断发的利刃,难怪轻易就叫它割伤。
他心有余悸道:“这是什么?”
“鸺鹠。”女郎嫣然而笑,“不过,这并非寻常鸺鹠。就像这累累白骨一样,她们生前,都是独守空闺的女子。”
“鸺鹠?鬼鸟鸺鹠?”书生茫然道,“那明明只是面目丑恶的凶禽,哪里和女子有分毫相似?”
一轮血红满月探出云端,鬼鸟拖着羽翼的掠影在月下盘旋良久,复又俯冲下来,在桥边徘徊。无数鬼火般的眼睛在手边一瞬不瞬地亮着,女郎抬起手,一只怪鸟飞离暗处,停栖在她肩上。不错,那是一只鸺鹠,黑漆漆的羽毛环绕着的是一张怪异的苍白面孔。尖桃脸庞,双目圆睁,竟真有几分像是梨园杂戏台上浓妆的优伶。
书生跟在她半步之后,和转过脸来盯着他的鸺鹠面面相觑。这么一看,才发现它不仅羽毛锐利如锋刃,喙和爪钩都泛着金属质感的铁灰光泽。如果当时不是一片羽毛,而是一张喙啄了他的脖子,说不好目前他已是身首异处。
“‘鸺鹠’音同‘休留’,‘休要留在异乡’,应是那些女子送别夫婿时,不敢吐露的心声。可惜有些男儿听不出这欲说还休的心意,再也没有回到长安。”女郎说,“这些女儿家日复一日守候在桥头,等候离乡的游子归来,直到红颜成枯骨,也再未候到重逢。”
“可怜闺里月,长在汉家营。少妇今春意,良人昨夜情。”书生突然念道,“往日读此诗,只一心想到要直取龙城,却从未想过,闺中月色竟已冷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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鸺鹠:猫头鹰
第55章
“她们死后,尸骨化为这桥梁,幽魂化作鸺鹠之鸟,终日在桥头柳林中徘徊。它们铁喙铜爪,凶猛无比,守在灞桥远离长安的一端,看到要离乡的男子,就把他们杀死,埋在林中。怎么,害怕么?”
“怕倒是不怕,她们也不过是些薄命人。”书生被问得突然,一时想不好措辞,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她们也只是希望不要再有人有和她们一样的经历,希望游子们不要再浪迹天涯,对么?虽然这做法我无法苟同……”
女郎突然停下了脚步,书生低头走路,一时没有提防,差点撞到她背后。少女回过头来,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似喜似悲的神色,与方才的嘲讽讥诮截然相反。
两人面对面,一时无言,过了许久,女郎才檀口轻启:“我名唤折柳。”
“啊,我姓李,名上声下闻。”书生道,“折柳娘子可否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眼下时至夜半,金吾卫宵禁,娘子却独自一人徘徊在灞桥……”
“我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一直在这座桥上,等候过路的羁旅客,把他们带回长安。我没有离开过这座桥。每次走到尽头,就又回到了起点,我走不下去。”折柳说着说着,脸色便黯淡下来。
“这座桥通向何处?你走不下去,那你带上来的人呢?”
走了这么久,朱漆画桥仍没有穷尽的趋势。桥栏旁的白骨也越来越多,它们之间空间逼仄,从中通过柳枝和灯笼不断打在身上。李声闻不像折柳身为女子小巧玲珑,只能侧身前进,极其狼狈。
要紧的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他们可能永远走不出去,这才最可怕。
“长安。长安出去的人,总要回到长安的。”
折柳的眼不知看着何处,迷蒙得像蒙了一层纱,眼看着指望她是不成了。前路白骨累累,看一眼就浑身冷汗,也未必是个好去处。李声闻趁她出神,悄悄捻出一簇火,向桥外照去。
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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