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淳……”昭帝皱紧了眉头,似乎还是毫无印象。
皇后刚想开口,隆裕先在旁说道:“李昭媛的女儿,十二。”
“什么十二!那是你的姐姐!”皇后一个眼刀飞了过去,让人意外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隆裕竟然一下子垂手而立,虽然乖巧许多,不过她那骄傲的性子还是如常:“十二怎么了?母后你不总叫我十四、十四的吗?也不是从没叫过我的名儿?”
皇后头疼的看着她:“我叫你十四,就是要你,你不要仗着你父皇宠你,就无法无天,你还有兄弟姐妹,要谦恭礼让。可你呢?听了没有?因我身体不好,不管事物,便整天一群人帮着你欺瞒我,就这样还能时常听到你闯祸,可见你平日到底有多乖戾!”
隆裕昂起了头,不服道:“我无法无天?我无法无天打的也是该打的,他们做的什么事情?还好意思到处宣扬?柔嘉都生病了,永淳抱着她找药,这般情况下,身为哥哥的,竟然强迫对方陪他蹴鞠,难道十分好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本来在旁笑着听的昭帝顿时怒了。“襄城出嫁之前,后宫可没有这种事情!瑾妃却连襄城都不如吗?连个后宫都管理不好!”
他这会儿才注意到永淳怀里的那个,就算他自己再不上心,但是自己的女儿竟然会缺药吃,还要到别处找药!看来后宫真是该整顿了!
“你那里是谁管辖的?”
听到昭帝如此问,永淳顿时明白了,昭帝的生气是自己的女儿竟被一群奴婢欺负,哪怕是不得宠的女儿也不行,这是帝君的威严的问题。但是之前隆裕提到了,不顾妹妹生病,还要强迫蹴鞠的十四皇子,却被昭帝下意识的带了过去,他甚至没有打算问到底是哪位皇子做的。
她忽然明白了,在皇宫,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在帝君心中,谁更重要的问题。
“圣上……”皇后轻轻拍了一下昭帝的手,“这事容后再议。”然后转身对永淳说道:“御医怎么说?”
永淳慌忙回答:“用血燕与冰糖、羊乳一起煮了便可。”
皇后目光一扫,一个宫女立马躬身准备去了。
竟然只是一点血燕。昭帝平静了许多,看向永淳与柔嘉的目光到底多了几分愧疚:“柔嘉也是李昭媛宫里的?”
看着昭帝的目光,心思深沉的公主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是之前永淳绝不这么想,但是,现在,昭帝并不是敷衍,他很认真的在看着自己,很认真的问话,很认真的倾听,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有了一丝愧疚,还有了一丝温情。
如果能表现的好,也许会得到这个被称作自己父亲的男人的宠爱,而在他的心中,只要能占有一席之地,自己与母亲、柔嘉的日子将要好过许多。
可是,永淳忽然挣扎了。
若是平日的她,自然知道这种机会下该怎么做。
可在这之前,不过一盏茶功夫前,她还期望着能亲近隆裕,结交这个朋友。
她那么聪明,她知道自己的真实样子,如果自己刻意讨好父亲,那她一定是知道的。
而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便面临着舍弃自己能得到一个喜欢的朋友的机会。
永淳公主殿下,即便见过再多的黑暗,心思再深沉,也不过才九岁。没有过朋友的九岁,渴望着一个自己刚刚喜欢上的朋友的九岁。
永淳忽然苍白了嘴唇,她不想再看到隆裕嫌恶的目光,不想看到隆裕轻蔑的表情,可她也不想放弃这唯一的一次机会。
皇宫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总有办法让你葬送所有美好,而且是亲力亲为,无怨无悔。
永淳不敢去看隆裕,她害怕看到隆裕纯净的眼睛。
然后,她要抓紧难得的机会。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娴雅得体的举止,对妹妹的温情关爱,失去了母亲的柔嘉,甚至,在现在这个时候,再适合不过的柔嘉的生病。
这些,都会让昭帝想到一些事情。
东阳长公主与林滤公主殿下。
果然,昭帝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几经晦暗之后,看向永淳与柔嘉的目光,是永淳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这位被称作父亲的人,最柔和的温柔表情。
大约是九年间应有的温情积攒到这一刻,所有的量了吧。永淳表面上贤淑贞静,心里却刻薄冰凉。
随着昭帝的询问,以及不菲的赏赐,她知道自己将会进入到一个不同的生活。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么苦涩:她失去了一个得到最干净的宝物的机会。
再也没有机会了。
直到从皇后的宫殿里出来,永淳都没有敢看隆裕一眼,她害怕看到厌恶的目光。
应该是厌恶的吧,自己充分利用了对方的善意。
永淳抱着柔嘉,背挺的笔直,姿态贤淑优雅,好像内心的狼狈并不存在一般。她是刚刚被帝君关注的公主,应该高兴,应该欢欣雀跃,这样,才对得起帝君投入到她身上的那一瞥。
直到回到了寝宫,泪水才一下子流了出来。
“皇姐,不哭。”已经可以流利的说一些短句的柔嘉,伸出小手要帮永淳擦眼泪。
永淳摇了摇头,然后好像隆裕一样,高傲的昂起了头,死撑着对听不懂的柔嘉笑道:“皇姐是喜极而泣啊,多么值得高兴的日子,以后便会不同了。”
柔嘉不明所以的看着皇姐,一岁多的公主并不明白“喜极而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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