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筠侧头看他,见他冲自己笑,心底一片柔软,眼神顿时温和下来。
云大看着底下跪倒的一大片,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因此毫不惊讶。
下面的人心思都是大差不差,公子为人冷漠是事实,但是却从未苛待过他们。说起来,他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若没有公子的收留,便没有他们的今日。如今听闻了江湖的传言,他们才知道,公子甚至连芙蕖剑法都毫无保留地传授下来,各人修为不等都是各自天分的问题,学的却都是一样的东西,不由更加敬佩公子的为人。
柳筠在当年收留这些人的时候其实也完全没想到会有今天,更是从来没有过要让他们报答自己的念头。
他自幼随母亲吃了很多的苦,母亲死后,他一把火将月影教夷为平地,原本是失去了活着的目标,可关键时刻看到了无家可归的云大,想到自己的苦处,忍不住就将他收留做了徒弟,再后来便是云二、云三,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人一多便懒得管了,将后面进来的人全都交给了徒弟。
柳筠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三个徒弟,徒弟再将自己所学教给下面的人,数年下来只有天赋的差异,没有教学的差别。
众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门派与其他门派差别很大,如今知道了公子的身份才知道,差别大得不是一丁半点。他们虽然不问世事,却不是不懂世事,自然知道,各个门派的掌门为了维护掌门地位,都会保留一套本门绝学只传授给掌门传人。只有他们医谷没有这种惯例,更不要说他们连弟子都算不上的特殊情况。
柳筠见他们表明态度,便将剩下的事交给了云大,自己则回到小竹楼闭关运功疗伤。
唐塘仔细吩咐了元宝和东来,每日要准备哪些吃食,要注意些什么,然后一日三餐都是自己亲自端进去,静悄悄地放在桌上,再不声不响地出来,半点都不敢惊动里面的人。
元宝、东来等几个小厮也是毫不犹豫地要留下来伺候各自的主子,他们没有太复杂的想法,只知道公子有时候凶是凶了点,但是绝对不像传言中说的那么恐怖。
他们不懂江湖事,也没办法将公子与那个大魔头联系起来,只知道医谷是他们的家,他们自然不会离开家跑到外面继续流浪的生活。
唐塘在东来肩上拍了拍,嘱咐道:“万一真有人杀过来,你们就自己找地方躲好,不要出来知道吗?”
东来一脸紧张地看着他:“要打仗了?四公子你怎么办?”
唐塘本来是一脸严肃的,没想到一下子让他给逗乐了,伸手在他脑袋上呼撸了一把,将他的发髻都弄歪了,笑道:“打你妹的仗!我没事,我可是学过功夫的!”
东来不放心地点点头。
唐塘回到医谷数天之后,迎来了谢王府的客人,那人一见到唐塘顿时放心地吁了口气,毕恭毕敬地将一封书信递给他。
这种时刻唐塘其实对医谷的任何来客都很警惕,此人自称是王府的下人,他原本打算敷衍一下就将人打发走,不过看到书信后就明显对来人礼貌了许多。
信是谢兰止亲自写的,不说笔迹唐塘认得出来,就单是里面那么多掺古夹今的用词造句就能确认是谢兰止无疑。
谢兰止在连家堡被人弄晕,把他姐姐谢兰烟吓个半死,不管他怎么担心唐塘,二话不说就将他押了回去。
王府自然也知晓了此事,谢兰止一回去就被他爹骂得一个狗血淋头,接着便被软禁在家,勒令消停一会儿哪儿都不准去。
谢兰止本来就担心唐塘的去处与安危,后里又听闻流云公子就是玉面杀魔即将被讨伐,一下子急得脸上连冒三颗痘痘,恨不得爬墙钻狗洞开溜,奈何每次都被侍卫恭敬地请了回去,实在没办法,只好派了一个可靠的下人来打听消息。
唐塘看了他的信,连忙写了一封回信,将大致情况避重就轻地交代了一下,并让他不用担心,写完封好交给来人,将人送走后就转身回去看师父的情况。
柳筠闭关也不是完全封闭,只不过在运功途中需要绝对的清净,中途休息时还是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唐塘估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这一段应该结束了,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四儿……”
唐塘连忙快步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关切道:“师父,今天怎么样了?”
柳筠抬手在他脸侧轻轻蹭了两下,轻声道:“已恢复了五层,再有六七日就该好周全了。”
唐塘点点头:“吃饭么?”
“还不饿。”柳筠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走到桌边坐下,“你先吃吧。”
“我也不饿。”唐塘摇摇头,看了他一会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冲他笑起来,“师父快点好起来吧!”
柳筠手一紧,眼眸顿时幽暗了几分,迅速勾住他的腰,低头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含糊道:“嗯,快了。”
唐塘被他啃得脊椎一通酥麻,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仰着脸嘿嘿傻笑起来。
柳筠眼中浮起笑意,将他眼前的碎发拂开,低声道:“外面如何了?”
唐塘笑容一顿,强打起精神道:“阿大早就传出消息,说芙蕖剑已被君沐城夺走。但是那些瞎了眼睛的全都先入为主,一口咬定我们是在垂死挣扎,坚信老狐狸的为人不会做出那种为天下所不齿的龌龊事。我就不信他们真的是打着以正制邪的旗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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