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找得出适当的话,来形容他这双眼睛。
没有看过他这双眼睛的人,甚至都想都无法想像。
沈陌坐在二楼的厢房里,看着一楼的船舱,不紧不慢地重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所有的人都在看萧十一郎,但是萧十一郎没有给那些人投入一份注意力。
萧十一郎看着的是那个脸上带着面具的人,忽然道:“你是来杀我的?”
蓝衣的面具之人点点头。
萧十一郎道:“你知道我在楼上,为什么不上去动手?”
戴着面具的人慢慢道:“我不急。”
萧十一郎也点点头道:“杀人的确是件不能着急的事。”
蓝衣人平淡道:“所以我杀人从不急。”
萧十一郎笑了。
可是他的眼睛却更冷、更亮,他盯着这蓝衣人道:“你这面具做得好像不高明。”
那人端着酒杯,他刚刚必然是掀起面具来喝酒的,但是他背对着楼上的窗户,甲板上的人也看不到他的长相。他悠悠道:“虽然不高明,却很有用。”
萧十一郎道:“你既然有胆子敢来杀我,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那人回看过来道:“因为我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见人的。”
沈陌举杯饮尽杯中酒,若有所思地一手支着脑袋,看着那个蓝衣人。
萧十一郎大笑,道:“好,好极了。你是个有趣的人,我并不是常常都能遇见你这种人来杀我的。”他的眼睛里光芒闪动,忽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这世上无趣的人大多了,无胆的人更多。我至少准备了四十个人的酒菜,想不到只有你一个人敢进来。”
这句话刚说完,外面已有个人冲了进来,走进了船舱,黑铁般的胸,钢针般的胡子。
“我叫王猛。”他平常说话就像大叫,“王八蛋的王,猛龙过江的猛。”
萧十一郎看着他,目中露出笑意,道:“你是来杀我的?”
王猛道:“就算我本来不想杀你,现在也非杀不可。”
萧十一郎道:“为什么?”
王猛道:“因为我受不了你这种鸟气。”
萧十一郎大笑道:“好,好极了,想不到又来了个有趣的人。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随便你……”王猛大声说道。
萧十一郎想了一下,忽然笑道:“能不能等到月圆之后?若连西湖的秋月都没有看过,就死在西湖,人生岂非大无趣?”
带面具的蓝衣人道:“今夜十三,秋月将圆。”
萧十一郎道:“所以他用不着等多久。”
王猛拍拍胸口道:“只要这里有酒,就算再多等几天也没关系。”
萧十一郎又大笑,道:“好,酒来。”
王猛快饮两杯,忽然拍案道:“既然有酒,不可无肉。”
蓝衣人忽然也一拍桌子,道:“既然有酒,不可无歌。”
肉自然是有的,歌也不会没有。
船楼上立刻有丝竹声起,演奏的是画舫上的歌女们。
一个人曼声而歌:“日日金杯饮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莫教青春不再。”
歌声清妙,充满了欢乐,又充满了悲伤。 人生本就如此。唱歌的是冰冰,她一向是个聪明的姑娘,所以她在另一个包厢,没有打扰萧十一郎和沈陌,却又在这种时候为萧十一郎唱一首歌。
沈陌淡定地看了眼隔壁的方向,轻轻用指节叩击桌面。露出邪魅的笑容。
萧十一郎仰面大笑:“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对酒当歌才无憾。”
楼上管弦声急,突然一停。片刻之后,悠扬琴声响起。
琴声清凛却绝美,带着说不出的从容优雅。像是冬日的梅花开在枝头,傲雪凌霜。又像是风中劲竹,挺拔卓绝。
能弹出这样琴音的,自然不会是画舫的歌女。
萧十一郎笑着看了眼楼上,他倒是不知沈陌会弹琴,可是却不会对此感到意外。
沈陌取来放在厢房里摆设的一把琴,勾抹连弹。
萧十一郎忽然抽刀而起,随拍而舞。
一时间只见刀光霍霍,如飞凤游龙,忽然间,一声长啸宛若龙吟,飞入九霄。
月色又恢复了明亮。
刀已入鞘。
萧十一郎举杯在手,神色忽然变得很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王猛却已满头大汗,汗透重衣。
他从来也没有看见过那样的刀,更没有看见过那样的刀法。
王猛一把抓起桌上的金樽,对着嘴喝下去,长长吐出气,才发现对面已少了一个人。
那神秘的蓝衣面具人已不见了。
谁也没有看见这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从什么地方走的,船在湖心,他能走到哪里去?
也不知是谁忽然叫了起来:“你们看那条船。”
一只渡船正慢慢地向湖岸边荡了过去。
“那小子一定在船上。”
“我去找他。我要看看这位虎头蛇尾的仁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话的人精壮剽悍,满脸水雾,正是太湖中的好汉“水豹”章横。他正想纵身跳过去,忽然看见一个人背负着双手,施施然从船舫旁走过来,居然就是那个神秘的蓝衣人。
他居然并没有溜走。
章横怔住。
每个人全都怔住。
沈陌细细看去,摇摇头。
蓝衣人本已准备走入船的,看了那条渡船一眼,忽然回过身,吸气作势,伸出双手,向湖心凌空抓了几抓。那条船本已溜入湖心,被他这样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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