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孟沛熹大声道。“来人,给朕把这个妖道拿下,先抽肋,再凌迟!”
两名侍卫大步走向薛斛,将他的两只胳膊拧在身后,一路推走。
“皇上!”傅陵移开一步,来到孟沛熹跟前,道:“这香还没有烧完呢。”
那埋在灰烬中的一竖猩红,已经不足一根小指头的长度。
孟沛熹怒道:“你也好大的胆子,到了这番地步还任由他蒙骗,给他求情!朕一直道你是明白人,居然陪你闹了个大大的笑话!”
薛斛被人提着,却拧着劲儿地不肯走,还不时地回头来看。孟沛熹看他这样,只是觉得好笑,便对那两个侍卫道:“他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且放下他,让他自己瞧瞧,炼出来的都是什么破玩意儿!”
侍卫便拎着他调转了头,强迫他跪在地上看。
最后一缕烟雾从香鼎中袅袅升出,那头的香炉里,最后一抹猩红也全然被烟灰掩盖。两边都燃尽了。
“拖出去!”孟沛熹说罢,转过身迈进了殿内。
刚进了殿门,忽听得身后刘桂尖利的嗓子响了起来,带着激动。
“动了!那马要起来了!”
那匹全身棕红的马在地上极有力地挣着,忽然全身一个激灵,竟真的翻了个身,半跪了起来。它抖了抖头上的鬃毛,先弯曲着支起左前肢,接着后腿用力一蹬,这下完全站了起来。
那马一跃而起,狂躁地在地上蹦跶了好几步。惊得马童和侍卫围了上去,想拦住它。它于是前蹄一扫,将跟前两名身材魁梧的侍卫笔直蹬了出去,两人后背砸上柱子,口中喷血不止。
马儿脱离了控制,眼睛开合之间, 便越过了假山,一时不见了踪影。待众人回过神来,那马已经出现在远处的落枫丘上。色泽浓重的天空勾勒出一个精壮的、硕大的身廓。那个轮廓霍尔腾空。
引颈长啸,其嘶若角;夕霞掩映,扬鬃如虹。
坡下之人一片惊叹,唯有薛斛依旧跪在地上,发丝凌乱,神色却不见半点波澜。
孟沛熹扫了眼这个人,便转正身来,道:“薛斛听旨!”
薛斛这才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又跪下:“草民接旨。”
“朕封你为正六品侍御医,随侍于朕身边。明日一早到职,不得有误!”
金角银边,黑白相侵。那颗黑子在斜边一补,便成北斗之势,将白棋兜入怀中。
孟之裕手持白子,苦思冥想了半天,忽而将手中的白棋抛回棋笥,哈哈一笑道:“下棋如打仗,王将军果然是上得了战场,便也下得一手好棋!”
王衮抚须,线条刚硬的脸上嘴唇往两边微微一牵,道:“纸上谈兵,却又有什么用处!”
此时仆人上来又添了酒水,孟之裕便拿过酒盏来喝了一口。
“我听说皇上前面得了一颇奇异的道士,治好了那匹马。惹得皇上一高兴,封了六品的官位呢。”
王衮了无兴趣地道:“又没有让那马重新长出眼睛,有什么神奇。”
“不知将军知不知——”
“不知!”王衮一口打断了他,顾自饮起酒来。
王衮最厌恶的便是这种废话似的套话,什么“不知当讲不当讲”,“不知大人知不知”。孟之裕和王衮交好,怎会不知。可自己好歹也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贵为王侯,孟之裕便觉得脸上有点下不来。
王衮乃开国第一的武将,当初龙乙坡战役,便是他率领十万援军突围,才定了最终的胜局。蜀国初立,王衮便是天策上将,又封了忠勇候。而如今的皇后正是其长女,王家的地位之高——
孟之裕暗自衡量了一下,觉得这点面子,实在是没有什么。于是又浮起笑意,道:“那位薛大人甚得圣宠。皇上似乎颇满意他研制出来的那些名堂,他想要什么底料,只要皇上搞得到的,便是跑死百匹良驹都会帮他弄到。”
王衮虽没拿眼睛看他,径自喝下了第三杯酒,可却是一副在细心听的模样。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一个破烂道士,谁知道他拿了这些金的银的,到底有多少真拿去练了呢。不过有样底料倒是有些个古怪——牢狱里的死囚犯都不押出去砍头了,而是关在一个密封房间里,熏着那种奇异的香。听狱卒的传言,说是过了不多久,里面便传出厮打的声音,时辰到了打开门一看——”
王衮“咚”地一声重重地放下酒杯,声音冷峻无比:“国家初立,最惧流言。这种邪门的笑话,王爷也会相信?依我说,这种多嘴的狱卒就该拔舌。”
孟之裕道:“这话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将军恐怕比我清楚,拔舌又怎样?剁手又怎样?这薛斛只怕是走多了夜路,就得有撞鬼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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