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夜堇用不透光的白绫做成的面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可即使这样,别人也能一眼就看到他那只被烧毁后形容丑陋的眼睛,所以纵然前面有千般热闹,夜堇依然悄悄地待在人后,最多只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偷偷地向外窥伺,用一只不为人所察觉的眼睛看着外面的繁华热闹。
正当他侧身立于六楼一个被屏风挡住了半边的角落朝下看去时,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去。
就见眼前有一个穿了一身白色大氅的男子站在他身后,那人有一张十分俊美的容颜,眉长入鬓,凤眼薄唇,侧脸有着刀劈斧削般的弧度,一双眼睛若星子般闪亮,更兼身形高大挺拔,多一分则显结实壮硕,少一分又显单薄文弱,堪称英气十足。
“是你?”夜堇一时间几乎失声。
这样的一张脸,见过就会忘不掉,更何况,他还曾照顾了他那么久。
那人眉眼含笑道:“是我。”
夜堇的记忆顿时回到了去年的冬天。
去年冬天的时候,京城遭遇了数年不遇的大寒,霜雪严降,天气十分严酷。京中其他地段还好,但在西城贫民区和京外,日日都有新冻死饿死的尸首流落街头,一时间,到富贵人家上门乞讨的贫民都多了数倍。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有钱有势的豪门自然用不着为了京中天气大寒、物价飞涨而发愁,可一般的平民百姓日子就不好过多了,这年冬天卖儿卖女的人也跟着多了许多。尽君欢的几位妈妈趁着这个时机,挑挑拣拣,又新收进来许多的新鲜货色。
他并不是个多有善心的人,手里虽有些钱财,却也不曾为了救人便拿出去。只是真看到有因为饿昏冻坏的人倒在门口,却也不能如他人一般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只能尽己所能,为他们灌上一碗稀饭,给他们塞一两个馒头,随后冷下脸把他们从门口打发走。
这人就是同样一般倒在了尽君欢的大门口。当时他正巧出门,看见楼里的打手们要把他扔到街那头去,他上前为这人说了几句好话,央他们把人扔在墙角,说自己一会儿就把人弄走。随后他转身从楼里端出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粥,正打算撩开这人的头发给他灌下去的时候,却不想这人遮住面孔的头发下,竟然有那样好看的一张脸。
纵然看惯了楼里的美人,他也不禁愣神片刻。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他吃力不讨好把人拖回了自己的地方。楼里的妈妈过来问他的时候,他只说这是自己的娘家表哥,只在这里将养一段时日,他在这里的花销全都自己来负责。听了这话,妈妈敲打警告了他一番,便扭头走了。
他回过头,正见那人醒转过来,脏污带泥的一张脸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有如星子般闪亮。那时他心下好似被蛊惑了一般,一瞬间脑中闪过一个恍恍惚惚的念头:就算为了这张脸,他花些钱也不吃亏。
那人被他捡回去后,每天躺在床上说是养伤。他见过他的伤口,血肉模糊深刻入骨,十分地可怕。他想去买些药来,那人却拦住他,说是他的伤口不用药,只要好好休养便会自动长好。他起初不信,不想那人只是整日卧床不起,伤口真的一天天地好起来。他虽然感觉到怪异之处,却不曾对外面任何一人说过。
那人从未对他说过他从哪里来,也不曾说过他是什么人,果然,一个冬天过去后,那人在他床上留下了一袋金银珠宝,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他猜测他必定是身份非凡之人,也许是高门侍卫,也许是江湖侠客,可无论他是谁,自己只是对方生命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他以为这一生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
不想此刻他就在眼前。
“你......”夜堇迟疑了片刻,看着他毫无异样的面容,才想起来问道,“你是怎么上的六楼?客人一般不会上这里。”
却不想那人却对他洒然一笑:“我怎么上的这里?这天下间就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我出现在哪儿都不奇怪。”
夜堇只以为他是说自己身份很高,或者武功非同一般,自然哪里都去得,心下微梗,只是点了点头,略略垂首,便要转头离开。
却不想还没等他转过身去,手腕却被人拉住,他惊讶地转过头,就见对方眼睛含笑地看着他,眼底有温柔的光泽:“我好容易找到时间出来找你,你怎么这么快便要走?不再陪我说会儿话么?当初我天天躺在床上受你照顾的时候,你可没有这样见外。”
夜堇微微一怔,缓缓道:“那我当初是什么样的?”
那人带着似曾怀念的语气微笑道:“牙尖嘴利?脾气古怪?”
夜堇垂下眼,从他手中挣脱出手腕来,有点局促地低声道:“那时是我不懂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不要见怪。公子留下的那些钱财,比起我在公子身上花费的钱财数十倍有余,足以偿还当日之事,日后公子还是不必再来了。”
说完转身又要走,却不想这回被人按住了肩头,动作有力却又轻缓,那个清越的声音在他耳侧哂笑道:“你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的命,难道就值那么一袋金银珠宝么?你未免将本王看得太不值钱了些。”
本王......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便听那人继续道:“既然我说了要报恩,自然便不是玩笑,少不得要把我的身份告知你......”
他听到那人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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