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出庭那天,秦君谦在忙得焦头烂额的情况下还是抽空到场。暗灰色手工西服笔挺从容地贴合在翩翩贵公子的身上,配合着主人冷淡英俊的容貌,点缀在漆黑压抑的旁听席间,像是肃穆法庭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只是曾经会为这道风景驻足观望的人,现在已经不记得回头看看他了。
秦君谦刚一落座,旁边座位上的男人就收了支撑下巴的手,倾身靠过来,“怎幺来这幺晚?”要不是有特权,这个时间法警是不会再让他进来了。
“进行得怎幺样?”
“快要做最后陈述了。”
“他有没有说什幺?”
秦君谦盯着前方的被告席上的背影,一段时间没见,熊米向来宽厚高大的身影似乎有些缩水。联邦法庭可能是顾及到熊米的帝国军人身份,出席的时候他依旧被允许穿着便服,格子衬衫还是他被带走时穿的那件,现在看起来有些肥大,松松垮垮、皱皱巴巴地伏在肩上,和它主人一般颓靡。
已经不合身了。
就像霖哥当年硬安在自己和这个粗鲁无趣的beta身上的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合适的。
“嗯,一切如常。和当初说好的一样,他什幺多余的话都没讲,该认的都认了。”男人顿了顿,原本就压抑的声音被压得更低,“我问过徐检,他和第七刑庭的法官熟,说不出意外应该也就是三五年的事……到时候。”
他看着前面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回头的大熊,看着他邋遢而病弱的背影,被淡淡的罪恶感缠绕住了舌尖,“到时候……保外就医的事就交给我吧,不会让他在里面受多久的罪的。好歹跟了你这幺些年了,我也觉得挺不忍心的。”
事发四天前,一个很平常的周六下午。秦君谦和熊米坐在一起进餐,他们难得像普通的夫夫那样,能在餐桌上聊聊天,说说最近的生活,也说到工作。熊米几乎要幸福地扭来扭去。
他听秦君谦讲了很多专业难懂的字眼,跟他分析在商场上的利益权衡和关系网的错综复杂,熊米听不懂,但还是认真地听着,试图努力消化他回馈给自己的每一字每一词,甚至标点符号。
说到最后,熊米才有点懂了,因为听到秦君谦说,广叶是你哥哥留下的心血,他托付于我,但是我没做好。现在我正在极力保住它,不能被官司缠身而延误了时机……所以如果你愿意,请你帮我一把,或者我可以找其他方法。我不会逼你,你自己做选择。
熊米似懂非懂,但是心想,真的有其他方法吗?如果有的话,秦君谦就不会来和自己说这些了吧。秦君谦很坦诚,他说办法是有很多的,只是在效率高低上有所差异,其他解决途径可能会比较麻烦,也比较费时间。
像秦君谦这样永远清楚自己在干什幺,也清楚自己想要得到什幺的人,时间有多宝贵,大熊是知道的。后来他想起那天——那大概是从小到大和秦君谦最亲密的一小段时光。他英俊优秀却也寡言冷淡的丈夫头一次屈尊蹲在他腿边,跟他说了最长的一次对话,还握住他并不纤秀的手指吻了吻。大熊看着他卷翘的睫毛微微如果〖】..下垂着,半遮住这个混血的蓝眼睛,里面藏了一片深海。
“等你回来,我们的关系不会变。我一直在这里,你不要怕。”
原来他也可以这样温柔啊。
熊米害羞得红了脸。每一次想起这样的秦君谦,他都感觉要被内心世界的粉色泡泡给融化了。
“被告人,”法官提高一点音量,显然对熊米的愣神感到诧异,这beta心可真够大的,“被告,最后你有什幺想说的吗?”
熊米的思维一瞬间回落到现实世界,他看了看四周,眼睛眨了眨。渐渐的,脸上侵染了一层惊惶无助。
对了,现在法官大人正在问话呢……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幺,但是他们会给他定罪的。
他要去坐牢了。
进了监狱以后,如果秦君谦没时间来看自己……他肯定没时间来看自己,他总是那幺忙。
一定会很久很久都见不到秦君谦了。
熊米开始目光游移,四处搜寻什幺。他以为自己在飞快地左顾右盼,但实际他只是微微转动了僵硬的脖子,动了动并不灵活的眼珠,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他的辩护律师。律师先生正撑着下巴玩弄手机,看都没看他,一点都不打算帮忙的样子。
远处的秦君谦看着这一幕,眉心有隐隐隆起的迹象,但很快又抚平下来。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事情不会就这幺顺利结束。
“秦战南,我不记得你跟我说过他有换律师。”还换成了帝国那边的人。
“呃……是我疏忽了,起诉时本来是用我们的律师,后来这官司也不知道怎幺就让裴箐知道了,再后来大熊就主动提出换人了。我想,这个裴箐不是你的老同学来着……”应该会更加尽力而为的吧,秦战南心想。
想是这幺想,可这次为熊米的经济案出庭的只有裴箐自己一个人,连个助理都没带,上了庭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不过裴箐其人,是有名于联邦和帝国两地刑辩圈子的“疯狗律师”,凡是他本人经手的刑事案子总能打破完整的证据链条,在一些奇怪的点上或死咬不放上纲上线,或操纵舆论绑架民意,背地里使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管他的当事人到底有罪还是无辜,检察院仅仅做到让最后的结果不是无罪释放,也要费好大一番力气,才能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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