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白玉堂教官的人,不简单啊。
“宋先生这次是来旅游的吗?”
“是来探望朋友的。”
“原来如此,这城市的风光也不错,宋先生闲暇的时候可以和朋友出去逛一逛的。这次打算待多久呢?”
“十来天,我老家在北边,要赶回去过年。”
“宋先生的探亲假这么长啊……”
宋乾的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冲展昭眨眨眼:“白玉堂没告诉你吗,我俩一块儿退伍的,现在可是自由身,想去哪儿都成。”
说完他也冲白玉堂笑了笑。
那笑容隐隐有唏嘘之意,没心没肺的快乐背后,掩藏着深深的遗憾与留恋。展昭看得分明,猜得到能让这两个优秀的特种兵同时退伍,必然是极危险惨烈的任务。
不提也罢。
展昭不了解宋乾,只很了解白玉堂,察觉到气氛的波动,他不动声色岔开了话题,将两个人领进去,那宋乾的目光随意一掠,态度很是自然地取出了柜台一角存着的干净毛巾递给白玉堂擦擦身上的落雪,自己只随意一抖落,很是潇洒。
这份眼力和在陌生地界里的游刃有余,展昭看得分明。
宋乾冲展昭咧嘴一笑,十分自来熟地跟展昭搭话,说了小一会儿,忽然问他:“展昭,这雪窗斋是你舅舅开的?”
“嗯。”
“名字也是他取的?”
“对。”展昭有些奇怪地看了那宋乾一眼:“怎么了?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没,挺好听,为啥叫这名儿?”
展昭更惊讶,但他向来稳重,心中虽觉得这人有点啰嗦,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第一次来,有好奇心也不足为奇。
“是我舅舅的名字。”
他是细致的人,这仔细一看,就看出了宋乾眼底的细细幽澜,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情绪。这男人做惯了特种兵,他的目光如深井,如果不想让旁的人察觉到的情绪波动,就连展昭这样从小学武的人都难以分辨。
展昭有些闹不明白,只好把目光投向了白玉堂。白玉堂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好让展昭知道这位宋先生没有什么恶意。
“既然来了,我去见见舅舅,问个好,然后咱们再去吃饭。”白玉堂是个有礼貌的人,人都来了,不可能不去见段雪窗的,“舅舅吃饭了吗?没有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吧?”
“还没。”
白玉堂跟展昭的分量差不多,虚礼是不用讲究的。展昭想了想,还是对白玉堂说:“舅舅在看雪呢,天气冷,我估计他不愿意出门。”
“嗯?”白玉堂有点稀奇地看他,“你陪着他说话,他会不愿意出门?”
这事儿有点玄幻呢。
展昭无奈地笑了笑:“他有心事。”
白玉堂见状也不想勉强,刚准备说自己去跟舅舅打个招呼,让展昭陪宋乾待一会儿,不想听到宋乾说:“都到了这儿,不去拜访一下主人家,显得我特不爷们儿没礼貌啊。”他转头望着展昭笑,“不打扰吧?我也去见见你舅舅。”
他的笑容轻浮浪荡,又透着一股子兵痞子的俊朗可爱,目光却很凝定。
似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夙愿。
展昭有点看不透,直觉这个人可能对于舅舅来说是危险的,心中有几分不情愿。然而他更知道这种不情愿没有道理——本能是不值得说出口的理由。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来,不热络也不冷淡,非常得体的待客的表情。
白玉堂在一旁看见了,心中微讶。
他从没见过展昭在有他在的场合,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不知道宋乾是哪里得罪了展昭……
这么一想,心里头就觉得有几分不安。
展昭领着客人往琴室走,雪越来越大,他们踱步穿过回廊,天井里的上空方方正正地切出一角天空,雪花绵密。
越是雪盛的时候,反而感觉不到寒意,只有眷眷漫漫的温柔。
只有化雪,才让人觉得冷入骨髓。
宋乾是个话唠,就这几步路,嘴巴就没停过,一路侃过去,内容多与他们的军旅生活有关,喜欢说些他们当年训练或出任务的趣事。他说话诙谐有趣,展昭也就听进去了。但他是个聪明人,见宋乾话里话外,三句两句就捎带上他舅舅,拐着弯打听段雪窗的事情,心中的警惕更甚。
所以展昭听得多,应得少。
白玉堂更不是多话的人,最后只剩下宋乾自己自说自话。他不恼也不尴尬,脾气很北方汉子,脸上的笑模样自始至终都很爽朗真诚。
展昭挑不出宋乾什么错来,温和神色里露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小郁闷来。
白玉堂不知道展昭心里在想什么,瞧见他这个样子,就想起来展昭小时候的样子来,唇角勾起,脸上带出暖融融的笑意。
琴室就在眼前,风雪声中掩不住阵阵琴声。
展昭轻轻摆手,示意那两个人停下脚步。
那清声幽朗,琴弦拨出透着风雷和征伐的豪迈,意气风发的疏狂,志得意满的骄傲,刀剑相酬的快意。琴声里既有风云初会的激狂,更有一路携手而来的壮志未泯,心有灵犀的喜悦和不负国士无双的热切诚挚。
临了尾声,指尖微转,琴声滑过,淡淡的情思百转千回,是不须言说的默契,像跋涉的旅人眼底的火光,煦暖明亮,照出归宿的方向——然而这时候并不会知道,火焰的归宿只能是逐渐熄灭的残烬。
所以这琴声里的情思是诚挚的,喜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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