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亲人、老师、长辈总是夸奖我,说我老实,朴素,纯净,乖巧,善良,正直,向上……我很害怕,我觉得自己很坏,还很“色”。为了保住大人对我的喜爱和评价,我小心翼翼地深藏着我的“骚心”。我绝对不能由一个“好”女孩变成一个“坏”女孩。
我十二岁的时候,我们全家搬进了县城,因为我父亲成了县城的一个领导。母亲也有了临时的“城里工作”——跟当时的许多人一样,在百货店外用竹子搭了个露天的小铺子,卖衣服。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们家会卖衣服,卖了衣服了也不敢奢望能让它穿在我身上。
可是,我真的很想穿,我也不敢贪心,只巴望着那件粉红色印着黑格子的毛布秋衣,我从来没穿过那么鲜艳那么女孩子气的衣服。
可是我不敢说,怕妈妈骂我骚,怕妈妈说家里没钱我们就穿旧衣服吧,不要那么不懂事。我一直是“朴素”“纯净”“乖巧”的女孩,我不能变坏,虽然心里已经坏了。
妈妈发现了我老在她的衣服档中瞧,竟然笑眯眯地温柔地问我:要不要挑一件喜欢的衣服穿啊?我又惊又喜,却故意忸怩着支支吾吾的。妈妈很少这么温柔这么慈爱的,她的眼神跟那件粉色的衣服的颜色一样明媚,在温情地拥抱着我。我不怕了,我说:我喜欢那件粉色的衣服啊。没想到妈妈马上把衣服收下来,一边说:来,给你吧,我女儿穿上它一定很漂亮!那一天我成了世界上最美丽最幸福的女孩。那种快乐像满天满地的芳菲,温馨地盛开,轻盈地飘落。
为什么我那时候那么喜欢粉色呢?那就是青春的颜色吗?如果是,那么青春是多么快乐、甜蜜的字眼。
可是,它不是的,很快它就不是了。
父亲还是长年不在家,整天就忙着往深圳珠海香港跑,继续为他理想中的革命事业奋斗。有一次父亲到香港出差,带回来了大批的漂亮衣裙,我生平第一次拥有这么多全新的鲜艳的衣裙。我把那些粉红的桃红的紫红的雪白的嫩黄的纯色的带花纹的……衣裙,穿好,我发现了镜中那个我变得比我以前渴望的更美,更清纯。我小心谨慎地陶醉在那种梦幻般的欢乐里,起初是偷偷摸摸地把漂亮衣服穿在里面,外面套一件“很革命”的旧衣,后来就惶恐不安地把它们穿在身上,草木皆兵地走上大街,走进校园,走到所有我需要去的地方,怀揣着快乐和羞怯,抑制掩饰着喜悦,“若无其事”地安静在我原来的世界里。
实际上,我已经不安静了,我的世界也变了。明证就是我的成绩下滑了,名次猛跌了十几名。我幡然醒悟,是那些漂亮的衣服害了我!大人们早说了,鲜艳漂亮的衣服是祸水,吃喝玩乐是堕落,留长发穿裙子是轻浮,那些留着过耳的头发蓄着小胡子穿着喇叭裤的小青年是**,见了他们应该逃跑,说不定那就是一个**犯!
我变回一个正经的好女孩。
我开始拯救自己:不再照镜子,不再把玩那几件新衣服,不再有“爱情行动”。最骄傲的拯救成绩是,我的成绩跃居了全班的前三,我成了同学和老师眼中的新星。它带给我的喜悦是明亮“纯净”而坦荡磊落的,不是甜美如芳菲却诚惶诚恐的。
青春原来是这样的,它不是粉色的,它是自然无色的,就像空气一样。
等我长大了,我才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
只有“骚心”和“骚行”是不完全的青春,把“骚心”和“骚行”都清除掉以成为一个清道夫是不健康的青春。如果我始终保持我的“骚心”和“骚行”,把那些小心翼翼的快乐变成光明正大的快乐,也许我会成长得更“正常”一些吧?
我是注定无法正常了,我要做一个“品学兼优”“有理想有追求”“勤奋好学,积极进取”“纯洁朴素”的学生,这是所有长辈对我的评价和期待。
我朝着没有“物”没有“欲”的“脱俗”的路走了,走得离世界越来越远,最后到了无路可走的尖端,我就深藏在了只有我一个人的空中楼阁,体会,百年孤独。
第二章 美在骨头(1)
我不美,虽然周围许多人都说我美。
尤其是隔壁班的那个长得像一个调皮的小男生的钟文。
别人都说钟文总是喜欢跟美女玩,而且只跟美女玩。我觉得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在我们学校里,要是想知道哪个是美女,只要留意钟文的朋友就行了。从初一到高三都有这个调皮活泼干脆利索成绩优秀的女孩的朋友。
但我是个例外。我眼里的美女应该是那样的,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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