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姬站了起来,脸色一寸寸变得僵硬:“你现在是要来威胁我?”
“你说是便是罢,”京玉撇撇嘴,突然很不愉快起来,“我还什么也没来得及说,那个人,他同我说,
————
这回倒是我害了他,不用你来说,我自会保住他。
你要如何保他,他已在狱中待了十余日。
最坏不过是冒天下大不韪,以我一人之力,保他出来。
……”
水月姬将花枝紧紧握在手中,花开花谢不停歇。
花色映出她的面容。
映出当年她的渴望。
快些开花快些开花。她每天对自己催促。
在他来的时候开花,开花给他看,要他她美丽的模样。
她一直等他。
奈何那人偏爱兰草不爱花。
她开花他也看不见。
京玉只作看不见:“兰亭之事,你若再要插手,后果怕不是你能承担的。”
水月姬靠在榻上,似乎没听见京玉说什么。
京玉顿了顿,又道:“你同兰亭既无恩怨,怎么将兰亭害到这样地步?”
水月姬头也不抬,说:“你既晓得我对那人有情谊,那人却对顾兰亭有情谊……若非你时刻在顾兰亭身边,护得严实,说不得我便要犯下杀戒。”
京玉倒真的是怔住了:“他对兰亭……有情谊?”
水月姬抬起眼,仿佛觉得惊讶似的,又好笑:“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京玉露出微微不解的神情。
“那每回顾兰亭同那人一起,你作出看家狗的表情,是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噢噢噢下一节大福利!
☆、十六
顾兰亭在狱里头的待遇,其实算不得差,简直是皇亲待遇。
单人间带厕所(夜壶),木板床,还有没馊味的棉被,每顿饭有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碟子鱼干和一小瓶酒。
问过狱吏之后,隔天便送来纸笔。态度比西四条街上的那些小厮还要恭谨。
若不是连累姑父一家被迫离京,使他很愧疚,他其实很适意。
最妙的是,月光还能从那扇铁栅栏窗户里透进来,投在地板上,很有些凄凉意境。
虽说顾兰亭本身并不怎么凄凉,不过并不妨碍他体悟那种凄凉,在狱中又写了一篇长赋,这篇赋,便是据传救了他一条性命的,史中有“哀感顽艳,凄绝古今”八字绝评的《沉冤赋》。
顾兰亭吹干墨迹,又向狱吏要来笤帚,将地面扫净,十多张纸铺在地面,以石块做镇纸。
没有下脚的余地,顾兰亭只能盘腿坐在床上。
狱吏道:“顾公子,您在狱中也要做学问,委实难得的呀。”
顾兰亭微微一笑:“泼墨洒疏狂,毋需别家言。这正是我寻求多久,都并未找到的妙处所在啊。”
狱吏挠挠头:“虽则听不懂顾公子您说什么,只是您已经入狱了,还这样没心没肺真的好么?”
顾兰亭沉思,半晌,道:“我心伤悲,快拿酒来!”
顾兰亭饮了酒,觉得有些昏昏然,有些奇异,近日天天喝,怎么偏偏今日才觉得有醉意。
他支起右腿,右肘放在膝盖上,右掌撑住右颊,靠在墙上,迷瞪瞪地,看着眼前一方石墙。
月光晶莹透澈,落在墙上,墙壁仿佛笼罩着一层白色的轻纱。
轻纱微微浮动,仿佛有人要从里面走出来。
果然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兰亭想要动一动,却觉得整个身体都像吸饱了月光,懒洋洋的,越发不想动弹。
他静静地看着,月下立着一个人影。
那层朦胧的轻纱好像被风吹得浮起来,人影的面容从纱后显现出来。
他动了动嘴,眼睛里泛起星子般的笑意:“京玉……”
京玉远远地看着他。
顾兰亭满脸都是笑意了:“京玉,今夜你又来找我么?”
人影静静地看着他。
“这几日我一人在狱中,过得很自在。”
“没有人打扰,想通了好多东西。”
“只是仍然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梦见你。”顾兰亭仰着头看他,眼里又清楚又迷糊,伸出舌尖抿抿唇,仿佛下面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京玉,你过来一些。”
顾兰亭说。
京玉走近他,披着满身月光,走近他。
京玉低下头看他,顾兰亭抓住他的衣袖。
“京玉,你怎么不说话?”顾兰亭也不知是不是酒真的喝多了,脸上还带着点酡红,歪着头,有些傻乎乎的。
“……你要我说什么?”京玉低低地问。
顾兰亭露出沉思的表情,却又想不明白,又舔舔唇:“那你想说什么?”
“……”京玉看着他,缓缓地说,“我怕我想说的,你不想听。”
顾兰亭纠结地拧了拧眉毛:“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听什么?”
京玉伸出指尖,碰了碰顾兰亭的眉毛。然后从眉毛,指尖轻轻滑到鼻梁,滑到鼻尖……
顾兰亭微微屏住了呼吸。
指尖落到他的唇瓣上。
顾兰亭紧张地又伸出舌尖,想舔舔嘴唇。
湿滑软腻的舌头舔到了微凉的指腹。
京玉指尖颤了颤。
京玉用了力,指腹按住柔软的唇瓣,揉捏。
顾兰亭有些茫然,被按得有点疼,偏开头想躲。
京玉扣住了他的下巴。
顾兰亭张大眼,京玉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不想说,想做。”
京玉说话时,轻轻开合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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