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景凌这次没有一拳挥过去,他只是冷冷地说,你以为呢?
东里御天呆坐着,眼神枯寂,我以为,明明当时他扯了我的头发,我感觉到了。
那日,彦景凌赶到的时候,两个人形容枯槁,跌在踏碎的雪地里几乎毫无生机,悬崖边上再过去半尺,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东里御天万念俱灰,却没想到千钧一发,他感觉到莲珏手指扯了扯他的头发,虽然微弱。而且呼吸突然明显了起来,他艰难的听了一下心跳,居然奇迹般的又能听到了。
可惜,他悲喜交加,重伤复发,连挪动一下莲珏的办法都没有。只能不停地说话,叫莲珏的名字,后来居然晕了过去。
难道,没救过来吗?东里御天失魂落魄的。
彦景凌冷哼了一声,但又感觉复杂,只说,你去看他吧。
那人靠坐在一丈有余的灰黑色的木桶里,头低垂着接近木桶的边缘,神色有些痛苦,而水雾氤氲,不太真切。近看来,那药水也是黑色的,里面仿佛有活物在翻滚。
周围三人盘坐,嘴里念念有词。而莲珏头上大汗淋漓,始终半眯着眼睛,东里御天站立良久,也不敢打扰。
他只觉得身体很重,周身的经脉滞涩得厉害。内力几乎空空如也。彦景凌快速地扶了一把,不太友善地说,你之前重伤,又在雪中冻久了,身体不会好过。
东里御天心思皆不在此,只淡淡说,没事。两人在外观看良久,默不作声。
忽然,东里御天说,谢谢。彦景凌冷哼一声,兀自坐在了几步开外的石凳上。
罗斯普大叔半晌后出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东里御天抓着罗斯普的手臂,忙问。怎样?
不太好,他体内蛊毒因为长久盘踞,非常强大,我族秘宝也不能随意将其除去。况且他体弱异常,贸然拔出蛊毒只会让他力竭而死。
这么说,性命可堪忧?
无忧。
东里御天已经不再似先前那般激动。那么长的路程,那么难走的雪地都走了过来,生死也经历一场,怎生的激动都骤然平复。
心中知道这太好了!脸上却扯不出一个笑容,甚至突然觉得苦涩。人生至此,苦涩到难以言喻,又隐隐透过苦涩有点别的滋味。
罗斯普对彦景凌说,年轻人,你还是劝你这个朋友去休息吧,这样子容易气血不归,经脉逆行。
彦景凌转身离开,随他。
步出房子,彦景凌也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他感激地对罗斯普说,大叔,你好心得到应有的回报的。
罗斯普疲惫地摆摆手说,我们救人也不图什么回报,如果图,也是为我们族人积德积福,希望我们再不经受战乱,子孙昌茂。
会的。彦景凌道,大叔,你们族人会因此得到庇佑的。
罗斯普大叔以为彦景凌只是感谢他,因此也不以为意,只道,年轻人,借你吉言,只要明年不打仗,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也难怪罗斯普不在意,彦景凌和东里御天被送到村子里时,实在是面如枯槁,形容憔悴,一点也看不出风华绝代的样子。两人的手也拽在一起,不好分开。
罗斯普大叔了然,叹了一句作孽哟。一对因为蛊毒备受折磨的恋人,实在令人同情。
索罗族因为生存环境过于恶劣,迁居到大山深处,因此保留了大量古法的蛊毒。人都说祸福相倚,看来却也不假。
东里御天痴痴地苦涩了半日,才渐渐平息了下来。除了拔除蛊毒的时刻,几乎不撒手。
罗斯普大叔看得直摇头。
这一住就是半个月,其间小拨人马来了几次,神神秘秘。
一个月后,索罗族人远远看到大队人马过来,身着戎装,很是紧张,皆严阵以待。彦景凌安慰道,少安毋躁,梁都来人了。
罗斯普紧张道,梁都?朝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来人,这么多人?
彦景凌轻笑道,大叔,是好事,喝口酒,安安心。
索罗族的寨子背靠大山,前面一条小河,冰封住了。河对面旌旗猎猎,也不知具体多少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斯普大叔还是担忧,连连说,年轻人,你们可别恩将仇报。彦景凌哈哈大笑,大叔,你想多了。
为首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褐色戎装,穿戴整齐,腰间一把大刀,率轻骑一百二十人跨过小河。在寨子门口,也不轻易进,齐声高呼,恭迎王上回宫。
这称呼有讲究。新皇的身份有点说头,叫御王吧,这个称呼是莲氏王朝封的。准备登基之前,已经下了公告,晓谕天下,新皇名讳,已经和莲氏不沾边了,这称呼自然不能用。而叫陛下也有不妥,毕竟还没正式登基。
这可吓坏了所罗族的男女老少。他们寨子连年躲避战争,听见王啊皇啊这种称呼,皆是心中惶恐,生怕又是来找事的。可如何收场啊。
没想到这走出来的,是一个月以前从悬崖边上捡回来的小情侣中的一个,叫东里什么的,名字有点长,不像他们这边的名字好记,就小东小东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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