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霍正信闭上眼睛,停顿了许久。
小焕察觉到霍正信的额前冒出了一点儿冷汗,他放在桌面上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其实,小焕也遇到过喜欢用言语和动作羞辱娼妓来获取快感的客人,所以他能理解霍正信当时受到的心理折磨,心灵上的屈辱比ròu_tǐ的疼痛更难治愈。
人们都说,霍二少爷的自闭症被那起“意外”给治好了,其实,霍正信只是建造起了一个虚假的外壳,来保护自己脆弱孤僻的内心罢了。
霍正信沉默许久,才继续说:
“你知道条件反射这个词吗?就是说,如果主人在给狗喂食的同时不断地摇铃铛,久而久之,狗只要听到铃铛声就会流口水。
那次意外对我的心灵创伤是难以言喻的。从那以后,在我的潜意识中,xìng_ài这件事情就和屈辱、肮脏、嘲笑这一类负面的情绪体验联系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的事情成为了我的梦魇,我永远都无法忘掉那种痛苦。
从那以后,我很难对别人产生情欲。大多数时间,我都使用抑制剂来度过发情期。
偶尔做爱,我也只能使用从后背进入的姿势,因为我极度反感被别人看见我做爱时的表情。你现在应该知道知道原因是什幺了。
我想,拉曼达和我一样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我和拉曼达只在花园里说过一句话,这却使我们成为了彼此的加害者和受害者。那一年,我才十四岁,拉曼达也只有十六岁而已。”
小焕艰难地问道:“妈妈就是……就是在那一次怀上我了吗?”
霍正信点了点头。
小焕哑声道:“那幺你们霍家为什幺要追杀妈妈?大家都说妈妈是霍老爷的情人,霍夫人是出于嫉妒才拼命追杀妈妈的。但妈妈明明是受害者,而不是通奸犯!还有,妈妈为什幺要把我生下来呢?明明我是……我是……”
明明我是妈妈遭受了性侵害而怀上的孩子,妈妈为什幺非要生下我?她生下我以后,又为什幺要那幺含辛茹苦地养育我?乃至于去做娼妓也毫无怨言呢?
霍正信道:
“那天晚上,我的父母提前回家,恰好撞见了我哥哥做的邪恶的事情。我的父母处理掉了每一个围观者。他们给了拉曼达一笔赔偿金,让她保守这个秘密,拉曼达也答应了。但是一个月过后,他们发现拉曼达怀孕了。
我的父母不能容许一个女佣生下我的孩子,更何况,这个孩子是在我不自愿的情况下所孕育出来的。所以,他们要求拉曼达堕胎,但拉曼达拒绝了。”
小焕呆住了,他没想到妈妈怀孕以后还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原来他差一点就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霍正信继续说:“直到那时,我们才知道拉曼达的身世,原来她小时候被亲生父母卖给奴隶主,然后漂洋过海来到了六临。她告诉我们,这个孩子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这是上帝给她的补偿。所以她永远都不会抛弃这个孩子,也没有人能把他从她身边夺走。”
“妈妈……妈妈……”小焕小声地啜泣着,他想起了拉曼达死去的那个异常炎热的夏天。
拉曼达已经去了天国,她再也不用在人间苦苦煎熬了,也许对她而言,死亡才是上帝的仁慈。
霍正信从怀里抽出了一张洁白的手帕,帮缩在他脚边的小焕擦了眼泪。
小焕接过手帕,人生中第一次为妈妈的死而哭得如此悲哀。
霍正信等待了许久,才继续说:
“我的父母不能容许不听话的仆人,他们决定除掉她。后来是我提前把拉曼达放走的。不然,她怎幺可能逃过黑手党的追杀?没过多久,我就和家人离开了六临。
为了保护我的名誉和哥哥的形象,我的父母宣称,拉曼达是我父亲的情人,母亲出于嫉妒才会追杀她,这样就能让我跟拉曼达和她的孩子彻底撇清关系。
其实,当年拉曼达逃跑时,我给了她一个银行账户,里面有足够她和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一开始,拉曼达从里面取了一些小钱,但是后来,拉曼达就再也没有动过里面的一毛钱。
我想,拉曼达要幺是找到了其他的经济来源,要幺就是已经死了。无论那种情况,我都没有办法再找到她了。”
小焕哭着说:“妈妈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她不敢用你的钱,因为她太害怕了,她真的太害怕了……为了养活我,妈妈只能在贫民窟卖身。贫民窟的人都很穷,所以妈妈每次只能赚几枚硬币……她死的时候,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霍正信低声道:“我感到很抱歉,小焕。你的母亲是个好人,她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你要知道,那时候,我和她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又遭受了那样的身心折磨……在很多问题上,我和她的处理方式都还不够成熟。”
小焕哭了很久,才慢慢停下来。
真相所带来的强大冲击力过后,小焕又变得恍惚不已,愣愣地对霍正信说:“原来你才是我的父亲,我居然做了你的情人……要是妈妈知道的话……”
霍正信严肃地说:“小焕,我希望你明确这一点,我很同情拉曼达,我也对她感到非常愧疚,但这不代表我像爱妻子一般地爱她。拉曼达不顾一切地生下了你,还千辛万苦地抚养你长大,以至于她后半生过着那样贫困而艰难的生活,不是因为她爱我,而是因为她深深地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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