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分明便察觉了他,可他又明明只是处在一个记忆中的场景,相隔千年时光,他究竟怎么能看到自己?
而且道人虽然面向了他,双目却是紧闭着的,他之前始终背对着自己,自己所以为他在“看”着水面,竟全部都是错觉。
不仅如此,道人虽紧闭双眼,眉心却隐约有着一道暗红的竖线,像是一道疤,又像是未开的眼,透出些许诡异。
那道人的面容……也有种出乎意料的熟悉,明明知道没有见过,却又深深感觉到,自己应当认识他。
“你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道人依旧微扬着唇角,那笑容算不上和善,却也算不上讽刺,只透着淡淡的疏离,和仿佛看穿一切的超然物外。
这一次,简双珏听清楚了,他说的不再是“你”,而是“你们”。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何为汝道,汝可知晓了?”
简双珏不能说话,也无法移动身体,只是意识停留在这里,自然回答不了他。即便可以,也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呢。
道人也好像知道他无从回答,慢慢回转了身,又重新面对了东流的河水,悠悠一声长叹:“还是不知啊……无妨,你总有一天,会寻到属于自己的道。”
他突然一挥衣袖,“所愿所想,都顺水而去吧。”
简双珏还没来及体悟他话中的意思,便感到一股剧烈的晕眩感将他包裹,仿佛奔涌的河水裹挟着卷出去好远,让他不自觉闭上双目,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已然换了。
唯一熟悉的只剩那条依然永不停歇向东流去的河流,只是他所处的河段也早已改变,不知离最初抛玉之处隔了多远,水势弱了许多,河面变窄,水深变浅,倒像是稍大的溪流了。
突然,有个在河边玩耍的孩子闯入了视线,他一路走,一路捡拾地上的石子,一路向水面掷去,打着水漂。
那孩子欢快地哼着小调,时不时恶作剧般将石子用力掷入水下,惊得水中游鱼跃出水面,他便得意地大笑起来。
简双珏的视线追随着他,原本压抑的心情也随着他的小调轻松了些许。可好景不长,很快,那孩子便忽然停下脚步,弯腰探身向河水中望去,似乎在水里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儿,又随着水流追了几步,正巧那水面也忽而一个浪花,他便猛地伸手,将那有趣的东西牢牢抓在手间。
他欢快地手舞足蹈,将它举在头顶,阳光照耀之下,那物件和它身上沾的水珠,都泛出晶莹的光。
可简双珏看清那为何物之时,心里却突地一凉。
深碧色的古玉,形状像是阴阳鱼的一半,被孩子抓住了鱼尾巴,再也无法回到那河水中去。
那孩子太过兴奋,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捞起青玉后不久,又有一抹白色从水中闪过,很快便随水流向东流去,消失不见了。
——原来竟是这般。
简双珏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那两块玉究竟是如何分别的。
景象依然在推进,还没有任何要将他送出去的意思。他也只得忍下心中压抑的悲伤,继续向下看去。
——孩子拿到了玉,像是得到了什么珍爱的宝贝,一路蹦蹦跳跳地往回折返,进入一个沿河的小村庄,走进一间并不起眼的屋舍,冲里面的人喊道:“爹爹!爹爹!看我捡到了什么!”
“回风!你又趁着你娘不在出去乱跑!”屋里的男人闻声赶来,佯怒着将大手拍向孩子的头顶,却又轻轻落下,看见他手中的玉,“哪里来的?你莫不是又偷了谁家的东西?”
“才没有!”被唤作“回风”的孩子顿时不满地撅起嘴,怕被爹爹抢走了玉,忙将它宝贝似的护在怀中,“我从河里捡来的!爹爹不是说,幸运的孩子可以得到河神送来的礼物吗?我一定就是那个幸运的孩子,这一定就是河神送我的礼物!”
“你这小滑头!”男人拧起眉毛,按着他的肩膀,“整日里不好好做事,就会偷懒耍滑,昨天还把邻家女儿气哭了吧?人家小妹妹比你小三岁,你就不能让着一点?你这样还想得到河神的眷顾?河神不惩罚你就不错了!近日村子里来了几个外乡的读书人吧?定是从人家那里摸来的玉佩,还想用河神来糊弄我……快些拿来!万一是传家之物,该让人多着急!”
他说着便要去抢儿子护着的玉,却被他泥鳅似的一滑挣开。孩子跳到两丈开外,冲父亲做着鬼脸,“就不就不!我捡来的,就是我的了!”
“你这孩子!……回风,你给我站住!”
回风……冉回风。
原来这孩子,便是冉回风,那个突然出现在店里的男人,或者说,一直在店里的黑白花猫。
可是,他以前明明是人,又为什么会变成猫呢?就算转世投胎,却也不应当还有人的意识……
像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场景又继续向前推动,而且推进的速度变得非常之快,好像要在短时间内向他展示更多的信息。
于是他便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短短三五分钟内看完了冉回风的一生,生老病,直到死亡。而那块玉,也就是还未化出人形的冉玚,则始终跟在他身边。
冉回风结束了他平静安稳的一生,可灵魂归于地府,评定此生功过而入轮回时,却得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结果。
“冉回风,你私自干涉天道,致使阴阳灵玉分离,已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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