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靳屿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榫卯结构。”他站在他后面,双手却在他面前比划着斗拱的结构,如怎么设计好每一块木头去填补另一块的空隙等等。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在这不算宽敞的空间里还是格外引人注目,导游见大伙儿的目光全然投向另一处地方,颇有自知之明地住了嘴。
待靳屿说完后,方鹿鸣又指着屋顶上一处雕有小兽翘角问:“这个呢?我刚才看了一圈,发现这些形状都各不相同,这又是什么?”
靳屿回答那是鸱吻,先是说了一个神话,又将它的类型、作用解释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它并没有什么用,只是单纯长得好看。
其中有个人率先边拍手边走出来,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出头,气质格外儒雅,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温和道:“小伙子,你说得很不错,是学建筑的?”
靳屿摇头:“研究过一些。”
那人笑得绽开眼角的鱼尾纹,感慨说:“我年轻时候要有你一半记性与努力,说不定……罢了罢了,你们下一站要去哪儿?”
方鹿鸣说出一个地点。
那人笑着说:“真巧,我们也去那里。我不妨做个顺水人情,送你们一起,你们看成不?”
方鹿鸣考虑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要转车又要问。他素来很怕麻烦,于是便欣然同意。
然而时针再掰回来让他选择一次,他是断然不会再次答应的。因为在他们出发的那天发生了一场意外。
他们坐在一辆小客车上,方鹿鸣看着窗外的景物不断后退,也发觉天空由晴转阴,乌云沉甸甸地积压在一起,闷雷阵阵,就像是在为一场汹涌猛烈的暴风雨作预热那样。
没过多久,一场大雨果真倾盆而至。车前玻璃的视野被雨水遮挡,即便打开刮水器也无济于事。
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被绑架丢弃后,也是这样的雨天。他没有能力逃出去,因为他的手腕与脚踝被麻绳捆绑住而不得动弹。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嘴唇已经皲裂得起皮,在濒临绝望之际,他突然发现天花板上有一丝裂缝,雨水正不断地渗透进来,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
他动用仅存的意念挪动身体,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他努力地张开嘴巴接到水珠,就像是一条不小心跳到路面上的鱼,正努力扑动尾巴回到水中。
伴随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回忆突然被碾压得支离破碎,他被迫回到现实世界,怔怔地看着周围的人——其中一个女人正在低头照镜子,手上拿着一支色泽艳丽的口红。看上去十多岁的少年正低头玩手机,似乎是看到一则比较好笑的文字,连嘴角微微翘起。而那个男人正在看书,大概是快翻页了,右手的指腹不断摩挲着下一面纸张。
那靳屿在做什么?
他正想转过头去看,蓦地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他看着眼前一片静谧的场景,心里有个声音不绝如缕地叫嚣着,错了,错了!停下!快停下!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等他反应过来时,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透过侧门玻璃,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地面愈来愈近,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股力量强行将他拉回来。下一刻,他撞在一堵肉墙上,与此同时一声隐忍的闷哼传入他的耳朵,伴随着粘稠的血腥味。
第三十三章
当他摸到靳屿身上温热的血后,理智在这一刻彻底瓦解,脑中嗡鸣阵阵,只一个劲地重复着:“受伤了,你居然受伤了……”
时间从未像此时这般磨人地流逝,他思绪已经乱成一团浆糊,拨开种种乱糟糟的想法,他竟然生出“万一他死了、那他也会跟着他去”的念头。
死亡总是能淡化当事人一切的情绪,所有恩怨仇恨、爱憎苦难都在此时渺小得不堪一击。他这人胆子很小,要是这世上连唯一对他好的人都离开了,那他也不敢再活下去。
他这样想着,茫然地看向已经昏迷过去的靳屿。后者的皮肤是冰的,头发丝是冰的,就连指甲盖也是冰的。他的身体颤抖得不能自已,眼前蓦地一黑,竟也跟着他昏迷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濒临出车祸的最后一刻,他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停车!快点停车!”。就在他即将张开嘴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瞥见后视镜里的司机哪还有原来温文和善的面目,早已变成一张穷凶极恶的刀疤脸。那人的目光透过镜子刮擦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自己的脊背一阵发凉。这时,那人微眯起眼,竟笑了起来,眼尾的纹路很深,但眼底仍旧一片死气沉沉。他的视线仍旧停留在方鹿鸣的身上,好像要化作一把尖刃将他的皮肤连肉带骨地剜下来。
他被梦里那个阴冷的眼神吓得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便看见那张司机略带焦灼的脸,而在方鹿鸣眼中却与那张刀疤脸重叠起来。站在边上的医生见他面色突然差到极点,忙跟一位护士眼神示意。那个护士心领神会,走过去抓住他的畔骨,将一支粗大的针管扎进他的手臂。
他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待气息平复过后,再看向那个司机,后者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他想开口解释,然而喉咙干到几乎要冒火。他接过护士递来的一杯水后,囫囵地仰头喝尽,方才对那个司机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司机丝毫不介意地摆手:“没事没事,不过我觉得你的眼神不大对,看我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仇人。”
方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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