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门口,里面传来蒋继平的声音:“……我从来不抓平时的出勤,因为每个人有自己学习的步调,我的课你们未必觉得有帮助,可以不来,或者可以课后来办公室找我,我每周都预留了时间给你们解答问题。我看过你的答卷,这个分数应该能反映出你掌握知识的量……”
室内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蒋继平继续道:“像是最基础的这题、这题还有后面三道题,你都没答出来……这题公式用错了,这题你给出的解释对应的不是这条定理……有很多基础的错误,证明你没有达到我这门课的最低要求,这些都是必要的知识,没有掌握这些,你接下来的学习会更困难……”
许析靠在墙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是一个来找蒋继平改分的学生。蒋继平软硬不吃,语调也像他上课一样,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许析听得出他是真心在劝诫那个男生,没有责骂也没有讥讽,只是像叙述物理定律一样,将实事一句句地摆了出来。
两人说了半天,许析在外等得无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对耳夹,是他在a美附近那家陶艺馆买的,跟自己给蒋继平做的袖扣使用的是同一釉色,外形只是两颗简单的菱形,粗看是黑色,细看之下有细沙般的亮粉混在其中。之前蒋继平的学生提过后,他就动了心思。只是他没敢打耳洞,怕蒋继平不喜欢。他想了想,还是按耐不住想给父亲看,便把耳夹戴了起来。
许析听到那个男生语气闷闷地跟蒋继平告了别,用力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迎面对上许析了正在戴耳夹的许析,男生看了他一眼,拉着脸走了。
许析拖着行李箱朝蒋继平办公室探头,笑嘻嘻地唤道:“蒋老师?”
蒋继平抬起头,见到许析,脸上的神情软了下来,站起身收拾起东西道:“走吧。”
学校已经基本空了,蒋继平接过许析的行李箱,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往教学楼外走。他瞥见许析短短的鬓角后露出耳朵上的装饰,问道:“打耳洞了?”
许析反问道:“好看吗?跟你的袖扣是一样的釉色。”
蒋继平见那瓷片果然是他熟悉的颜色,深色的一小块缀在许析粉红的耳垂上,显得周围的皮肤愈发白皙。他勾了勾嘴角道:“好看。”
“真的吗?”许析笑盈盈地扭过头问道:“你上次看到我们班男同学戴耳钉,还皱眉头了。”
“他们戴不好看,你戴好看。”蒋教授对自己的双重标准毫无自觉。
许析将耳夹扯了下来,蒋继平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他会把耳洞都扯豁开,直到看清才松了口气,他捏了捏许析耳朵上被夹凹下去的红痕,问道:“疼不疼?”
许析顺势道:“打了耳洞戴耳钉可能就不疼了。”一边悄悄打量蒋继平的脸上的神情。
蒋继平看出他打的小算盘,笑道:“喜欢就打吧,注意别发炎了。”
两人坐进车里,蒋继平专注地倒车,许析仗着四下没人,探过身去在蒋继平脸上亲了一下。蒋继平的耳朵连着面颊立刻泛起了红,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瞥了许析一下,无奈道:“别闹。”
许析偷腥成功,得意洋洋地坐了回去。车刚倒出停车位,许析忽然问蒋继平学校食堂还开不开,他想吃那边卖的葱油饼。
蒋继平便把车停在原处等他,许析一阵风似地拿着蒋继平的卡跑了,不一会儿拎着饼跑了回来,刚坐进副驾驶座,凑过去又要亲蒋继平的侧脸,蒋继平却对他了如指掌,余光看见他的动作,立刻扭过头来,正面吻住了他的嘴唇。许析没有料到,脸红得比蒋继平方才还要快。蒋继平坐正身子继续开车,眼角眉梢带着笑,甚至透出了点孩子气的狡黠来。反倒是许析满脸通红,心跳飞快。
两人驱车离开,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边的绿化带里闪过了一个人影。
蒋继平车里已经收拾了两人的行李,直接开上了通往老家的高速公路。两地间隔不远,不到三小时他们就到达了蒋继平家的小区。
蒋继平把车停在自家的停车位,楼下坐着些纳凉的大爷大妈,有认出他的跟他打起了招呼。客套了几句,话题转到了许析身上,有人问蒋继平这是不是他的儿子,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说道:“孩子长大了,跟以前不一样了。”结果被旁边另一个大妈拽了一下胳膊,蒋继平揽着许析的肩膀说道:“这是我另一个孩子。”
与邻居们寒暄过后,蒋继平带着许析上楼,门口的大爷大妈们压低声音谈起了当年的那场意外,但由于几人耳背,说话声还是不小,议论声和唏嘘声传进了蒋继平和许析的耳朵里。
许析走在蒋继平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伸出手去握住了父亲的手,蒋继平攥紧了他的手指,继续一步步地往台阶上走。
蒋继平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许析跟在他身后,看到了一个被一张张白布盖满的公寓。蒋继平将所有的窗户都打了开来,将白布一张张掀开,抖出了满室的灰尘,在阳光中化作飘舞的金色粉末。蒋继平将每一张白布都叠好放在一边,许析就在一边陪着他,跟他一起整理房间。待许析叠好最后一张白布,房子的生活气息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仿佛居住的人刚离开不久。
蒋继平在房间中慢慢地走动,手指抚过一件件家具,最后停在了餐桌边,一手搭在餐桌旁的椅背上,眼圈有些发红。许析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走上前去,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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